第408章(1 / 1)

秋霜掀开一件绯色袄子,瞅了秋月一眼,见她扭着身子走路的样子颇为滑稽,笑道:“你这真是邯郸学步了,夫人是国公府里出来的姐儿,自然不一样了。”

两件衣裳间隔的缝隙里忽冒出秋月的脸来,浓粗的眉毛和圆钝的鼻头显出几分天真无知的样貌来,她有些兴奋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对秋霜道:“邯郸什么?我听芬娘说,夫人是庶出,就是妾生的。”

秋霜皱起眉头不理秋月,往边上走了一步,秋月也跟着走了一步,又从衣裳缝隙里探出脑袋了,“你怎么不说话?”

秋霜低着脑袋拍打着衣裳,不快的道:“那又怎么了?你说这个做什么?岂止夫人是庶出,就连少爷也是。咱们的爹倒是纳不起妾,各个都是正房生的,可不是做下人来了?这样的话你以后别说了!不然怎么遭罪的都不知道!”

秋月虽说没脑子一些,可心底不坏,被秋霜一通教训也不生气,见她冷着张脸,还凑上去撒娇说俏皮话,闹了好一阵,秋霜禁不住,勉强露出个笑影子来。

秋霜刚笑了一笑,就见绿浓板着张脸从廊下经过,她赶紧给了秋月一肘子,让她好好做事。

秋月也瞧见了绿浓,顿时不敢笑闹了,只悄声道:“不是说去庄子上吗?吃了什么气了?有人敢给她气受?”

秋霜见秋月这张嘴就是合不上,气得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的嘴真是的!别说了!当别人没长耳朵?”

秋月吐了吐舌,道:“她又听不见。”

绿浓自然是听不见的,哪怕是听见了,她此时也没有心情去训斥。

听佩儿说郑令意与绿珠去库房了,绿浓本也想跟着去,但就连佩儿就问她怎么了,绿浓也知道自己脸上藏不住心事,想着还是先回房间里抹把脸,打理好情绪在说。

这个时节,井水已经发凉了,绿浓往脸上泼了几把,只觉得神清气爽,天地开阔,可等她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时,眼睛里的黯淡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今日去庄子上见到了环儿,是了,除了环儿,谁还能轻而易举的用三言两语就叫绿浓痛彻心扉呢?

绿浓的眼神有些虚无,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眼里落下一滴泪来。

绿浓回了神,用帕子把眼泪吸走,又补了些粉,抹了一点口脂,见镜中自己的气色多少好了一些,她又对着镜子鼓了腮帮子,放松了一下脸庞,又笑了一笑,觉得瞧不出破绽了,这才出门去寻绿珠和郑令意了。

郑令意此时正在自己的库房里给郑嫦嫦挑一些能用的嫁妆,虽然郑嫦嫦再三说了不必,但她还是尽自己所能,想让郑嫦嫦的嫁妆显得丰厚一些。

毕竟这郑嫦嫦是嫁给了米家的嫡子,虽说不是长子,可长子已逝,日后米家家主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米霁月无疑,成婚那日盯在郑嫦嫦身上的眼珠子,可比郑令意结婚那日多多了。

即便不能让郑嫦嫦十里红妆的风光大嫁,郑令意也想做到问心无愧。

“这个花瓶好,是白家姐姐送给我的,我记得是一对,还有一个呢?”郑令意看着一个颜色淡雅但图案讨喜的花瓶,对绿珠道。

绿珠也有些记不得了,道:“应该就在附近,一对的东西,不会分开来放。”

“就在下头,上下摆着呢。”绿浓此时走了进来,笑着说。

郑令意转首瞧她,觉得她跟临出门前比起来,好像是有些不同了。

再一看,怎么出门前没打扮,回来后反倒是涂脂抹粉了?

绿浓见郑令意的眼神里有关切之意,怕叫她看出个什么,便转身对着门外喊道:“紫玉、朱玉,来搬东西。”

紫玉和朱玉本就候在一旁,听到吩咐就走了进来,挽起衣袖,小心翼翼的将装着花瓶的两个箱子搬到外边去。

“这箱子不成,漆都花了,咱们订下的那些个红木箱子,什么时候送来?”郑令意挑剔的说。

“说是还有半月的功夫呢。”绿浓道。

郑令意点点头,又从库房里捡出几块上好皮子,有几块已经是郑令意最好的皮子了,冬日里眼见就要到了,她却没想着给自己留一块。

绿珠看得一阵心疼,忍不住喊了一声,“夫人。”

当郑令意看向她时,她却也说不出什么。

郑令意知道绿珠的意思,有些无奈的一笑,道:“这点子东西,哪里够看呀。虽说米家和国公府也堪匹配,可想也知道郑家顶多能把份例里的给配齐全了,但咱们这种人家,但凡嫁女,哪个嫁妆不是溢出来,满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添妆

郑令意又挑了几件合用的东西,即便不是贵重的,那也都是精细的。

她与吴罚说过这件事情,吴罚并不反对,反而安慰她说,米家人并不是那般势力的人家。

郑令意并不是不明白,且看那日滕氏虽有些不乐意,但到底是想明白了,好声好气的订下了这门亲事。

米家的大多数人已经算是有些脱俗了,可闹不准总有些喜欢看人笑话的,喜欢挑事的,这米家再清净,总也有亲戚朋友,虽说日子是在米家过,但人总要交际。

“夫人,这,这个不成。”绿珠瞧见郑令意拿起了一套翠钿的头面,连忙小心翼翼的从她手里夺下了。

郑令意看着她用胳膊牢牢护住的样子,哭笑不得的道:“这是舅母送我的,说是她嫁妆里的东西,我自然是要留着的。方才再见这头面,觉得翠色通透,想着摆在箱子里可惜,便打算拿出来,可以在嫦嫦成婚那天戴。”

绿珠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道:“好,奴婢给您收着,等下回房里配衣裳去。”

绿浓想了想,也道:“奴婢记得少爷在您生辰的时候是不是送了一对碧玉镯子,说不准能相衬呢。”

绿珠闻言眼珠一亮,道:“我知道镯子在哪!”

她兴高采烈去寻了来,又摞在了怀里,很高兴又为郑令意保下一件贵重的东西。

郑令意不知该怎么说绿珠才好,她虽然对郑嫦嫦大方,可也不至于将一些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也给了她,更不会将吴罚送给自己的礼物送给妹妹。

绿珠是自己身边伺候的,怎么连她都觉得自己会这样做?

郑令意开始反思自己,难道平日里,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绿珠觉得她将郑嫦嫦看得比吴罚重?如果连她都这样觉得,那吴罚这样敏锐的人,心里是否也会有些落寞呢?

“夫人?在想什么?”绿浓见郑令意出神了好久,便问。

郑令意回了神,眨了眨眼,下意识笑道:“没有,胡思乱想呢。差不离了,我这漏水的破壶里也着实倒腾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郑令意虽这样说,可库房外头已经摆了好些东西了。绿浓手里的小册子,也已经写了密密的两页纸。

“先归置归置,别往深处搁了,等定的红木箱子到了,就能腾换了。”绿浓吩咐道,她还要再留一会,等着紫玉和朱玉拾掇好了,她还要锁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