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1 / 1)

绿浓认出这个管家是乔氏的远亲,一贯对三房的人没什么好脸色,便横过身子挡着他,不叫他近前。

“给了好处,便是认错了。我还不知事情来龙去脉,你便要我先低头,是何道理?”

郑令意说这话的时候看也不看那个管家,只是瞧着那个领头的庄户道:“你家主人是谁?行事居然这么没有章法,有个什么龃龉便让人闹到家门口来,难道就不能有商有量吗?”

郑令意瞧着这堆人里居然还有挺着孕肚的妇人,额角流血的伤者,瞧着像市井码头上耍无赖的把戏,却也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力了。

“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主子与这事儿一点干系都没有,我就是来讨一个说法,你们拔走的可是我们庄子上的种苗啊!穗上每一粒种就有这么大!你们庄子上的人仗着自己有家伙,各个口气比牛大,我哪里敢招惹!”

那庄户倒不全是个莽夫,说起话来也是有条不紊的,肤色比旁边的人还要白净一些,也不知是不是个庄里管事的。

这种子的好坏对于那些看天吃饭的农户来说自然是要紧的,人群里就有人帮了一句腔。

“你起先说是那种苗相邻的田里?是哪一亩?”郑令意镇定的问。

那庄户斜眼瞧了郑令意一眼,“说了你也不知道。”

郑令意淡淡道:“我知道。”

那庄户有些不屑,觉得她一个日日在后宅的妇人怎么能知道的这么细致,瞧她家那庄子上的人,各个养的红光满面,总是与他们对顶的那个浑小子,更是壮实的像一头牛犊子,不知被下边的人贪了多少,还能知道这亩地在哪儿?

他瞥了瞥嘴,道:“你家庄子东头靠歪土坡脚下那一亩,知道吗?”

绿珠翻开手上的一本册子,上头很是细致了画着庄子的情况,山坡、池塘、农田、沙地、佃农的棚子,都一一细致标注了。

这是郑令意前些年下的苦功夫,绿浓或绿珠每去巡视一番,有什么变动就删改或是新画一副,即便她没有时时盯着,也绝不会两眼一抹黑。

“那亩地种的是药材,你家边上种的是麦子,那株饱满的种麦只能是你们庄上的。”郑令意指尖在画册上描过,对那人道。

那人踮脚想瞧一瞧绿珠手上的册子,被郑令意一抬眸给看见了,尴尬的抹了把脸,道:“你认了就好,赔银子来吧。种麦的损失,我这兄弟的汤药钱!”

“我家庄子种的是果树和药材居多,并没有种小麦,我要你的种麦做什么?边上的庄子不止我们一家,为何就认定是我们庄子上的人做的?”郑令意并不跟着他的话说,而是道。

那人‘嘁’了一声,道:“你这个庄子上不种,谁知道你旁的庄子上种不种?怎么说你家男人也是大理寺里当差的吧!在我们这些苦命人前面装什么穷酸?”

吴老将军给三房的那些田产里,确有一些是种麦子的,郑令意在这条上辩驳不过,便道:“每个庄子的收成自理,哪有这个庄子费心偷种麦,却给另一个庄子抬收成的道理?”

人群里响起一些附和的声音,那庄户也有些语塞,嚷嚷道:“你们庄子把那药材看得金贵,夜里都有人守着,谁家能来偷?还不是只有你们!”

“那你问过守夜的人了吗?他们可说有没有看到外人?”郑令意道。

“自然是没有!你如今就是打算咬死不认?那是种麦自己长腿跑了?”那庄户讥讽道,“可笑至极。”

郑令意盯住他,掩在面纱下的唇瓣勾了勾,道:“你说话倒不像个庄户,像个念过几天书的。”

那庄户的眼珠不自然的转动了一下,那个怀孕的妇人便一下弹跳起来,指着郑令意道:“你别在这扯皮!要是做不了主,便让你家男人来!再不然,咱们就去衙门公堂上!”

“对,去衙门公堂上!”其他人连连附和。

‘似乎是紧赶着想上公堂,真是奇了,百姓不都讲究个生不入官门吗?’

郑令意正想着,忽然听到低沉的男声稳稳的压过其余的喧嚣,“何事?”

郑令意有些惊讶吴罚能这么快回来,他挎刀而来,那些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纷纷下意识让出一条路来。

那庄户似乎想不到吴罚会突然出现,匆匆掩饰自己的惊讶。

吴罚走到郑令意身边,见郑令意微微皱了皱眉头,用手指点点那个庄户,很直接的用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他似乎知道你不会回来,你到何处去了?”

吴罚意味深长的‘噢’的一声,故意缓缓道:“大理寺今日无事,我与几位大人一道吃茶。”

郑令意派去大理寺的人没有遇到吴罚,却遇到了郭评事,吴罚要去吃茶的时候,他正巧在旁边听见了,所以给跑腿的小厮引了路。

吴罚与那几位大人并无什么交集,席间也是话不投机,已然觉察到蹊跷,便对那些人说是严寺卿找自己有事,但实际上却是回家来了。

那庄户额上汗珠如豆,显然紧张的厉害。

吴罚听罢郑令意转述始末,对他道:“我买庄子的时候打听过了,你家主子名义上是吏部的文大人,但实际上却是他夫人的产业,说来也巧,文大人的夫人是不是姓方?”

这出戏漏了底儿,倒是有些无趣,原来是想往吴罚身上按一个纵奴欺人的跋扈恶名,至于为何要这样做,吴罚应该是知道原委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详

这番话掀人老底的话说罢,那庄户先是呆了一呆,后又装出一副听不明白的迷糊神色来。

吴罚盯着那庄户看,说:“你不是要见我?我如今已经来了,有什么便说罢。”

那人翻来覆去的说了几句车轱辘话,就是要赔银子。

吴罚正色道:“花钱买个清净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们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几张嘴,并无什么真凭实据。”

这话又激起那些人的嚷嚷来,吴罚很冷静的由着他们喧闹了一阵,佩刀很安静的待在刀鞘里,连晃都没晃一下。

那些人也没想到这夫妻俩一个赛一个的冷静,宁愿打开门让别人看笑话,也不愿快快认栽好息事宁人。

“不过,大家也可安心,我现在就上文府说一说这件事,咱们两家联手将这件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才好,往小了说只是一株麦,往大了说,可是民生之大计。”

喧闹声稍缓一些,吴罚便朗声道。

那些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吴罚往外走了几步,对那些人招招手,道:“走吧,去文府。”

“你想耍什么花招?”那庄户踟蹰不前,狐疑的看着吴罚。

“真是奇了,我单枪匹马一个人与你们去你家的主家,你们反倒一副害怕担心的样子,这是为何?”

吴罚已经走到围观的人群边上,说的话自然也叫他们听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