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淑庆每与郑令意说上一句,乔氏的目光便如影随形,弄得乔淑庆都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散席后,郑令意与吴罚自然走的飞快,没料想乔淑庆却从后面跟了上来,对郑令意和吴罚道:“表哥表嫂,娘亲让我一定把这个交给你们,算是一点子心意。”
她边说边递过来一个匣子,可吴罚没有伸手,郑令意睇了他一眼,也无动作。
乔淑庆见状便道:“都是早年间姨母偷偷给的,今日怎么说也算是物归原主。”
吴罚微微皱眉,有些厌恶的看向远处,郑令意知道他是不屑乔氏所为,便伸手接下了木匣子。
乔淑庆福了福,极轻的道了一声,“多谢。”
见着她离去背影,郑令意有几分愕然,吴罚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静居走去。
回了静居,郑令意打开了匣子,瞧见里边是一叠子的契书,还有一封信。
吴罚扫了一眼,并不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信是乔夫人写的,难怪让亲女儿来送信,信里面全是感激之意,落在旁人手里定要生疑,郑令意一看完就将信纸点了蜡烛,在水盂里化作缕缕青烟。
夫妇俩并不十分在意这件事,吴罚启唇道:“弟弟如何?”
郑令意未语先笑,道:“这次再见他,倒觉得像个小大人了,县主真的很疼他,还在府里请了个先生专门教他。只是……”
吴罚见她沉默,便道:“只是如何?”
“爹爹想让弟弟回郑家,与县主吵了起来。”郑令意叹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参
听郑嫦嫦说,鲁氏对她近乎无视,除了暗地里怂着郑双双与她不对付外,旁的倒也没什么。
郑嫦嫦三天两头的去郑国公的外书房伺候笔墨,鲁氏便也拱着郑双双去。
郑嫦嫦其实是挺乐意与郑双双相处的,虽然郑双双对她总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的样,但郑令意曾嘱咐过她,郑双双毕竟是血亲姐妹,还是要尽量与她交好。
可这伺候的活不是人人能干的,郑嫦嫦性子好,安静又有耐性,郑国公的脾性也叫她摸透了,墨要浓要淡,茶喜热喜温,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再加上郑国公近来开始吃素,郑嫦嫦去庄娘的素菜馆子里吃过之后,在家中牛刀小试几回,颇得他赞许。
郑双双其实也乐于表现,可她性子较为浮躁,又鲜少在郑国公跟前伺候,闹了几次笑话之后,就再不肯去了。
郑嫦嫦倒有些失望,叫郑国公给瞧出来了,暗道:‘还是这个女儿最像她的生母,温顺良善。’如此,就对郑嫦嫦更怜爱了几分。
郑国公心里对郑双双一直有个结,虽说蒋姨娘的事情是她年幼失手,而且保不齐还有鲁氏推波助澜的因由在。
可他总觉得郑双双命中带着凶煞,总有些避着的她。郑令意提了多次,要彻查那件事,可郑国公总是含糊过去,不愿再提。
郑令意对他很失望,但还是嘱咐郑嫦嫦要好好笼络郑国公,父女情分至此,也着实悲凉。
从县主口中得知郑国公要儿子回郑家后,莫要说县主一口回绝,郑令意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她是个女子,一生下来就被认为是别人家的人,女子嫁人叫做于归,就意味着终于回到原本的家中了。
所以,郑令意并没有一定要郑启君认祖归宗的想头。
再者,开祠堂添个名字进去易如反掌,至于要郑启君回郑府,郑令意觉得还是得看弟弟的意思。
县主府多清净,平日里只有县主和她的夫君邱斐,县主的两个女儿回来探望就是最热闹的时候,还有郑令意与郑嫦嫦来访做客。
郑启君如今也到了懂事的年级,她曾问过他,对郑国公印象如何,弟弟偷偷的告诉她,‘好生没意思的一个老头,不如姨夫随和有趣。’
郑令意听了想笑,郑国公的年岁偏大,又在孩子们跟前摆架子摆惯了,不比邱斐,天生一张笑脸,脾性里也有几分童趣,与郑启君又是朝夕相处,如父如兄。
县主私下里对郑令意说,原本郑国公也不那么在意这事,只待郑启君成年礼后,把名字往祖谱上一添就是了。
但那日郑国公来时,正见着郑启君跟着邱斐学作画,两人画着画着起了玩心,拿着画笔佯装要在对方脸上作画,闹了一会子后,才发现郑国公立在身后。
郑启君一见他,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几分,对他一拜,干巴巴的说:“父亲。”
郑国公当时没什么表示,后来县主才觉出味儿来,邱斐膝下只有女儿,郑国公是怕郑启君就此成了他邱家人!
县主当下不曾失态,可心里很不舒服。
这许许多多的事情,还好点儿的病情已经大好,不然这吴家的年关可就难过了。
今年的年节过得实在不安生,郑令意就早早的给院里的人都分了压岁钱,裘婆子因为儿子的缘故,还多得了一个,见她们喜气洋洋的,静居里头总算觉得有几分年味了。
今日郑令意拉着吴罚去给吴老将军送药膳,父子俩半句话没说,但郑令意能看出来,他心里是高兴的。
回到静居,就瞧见佩儿和绿珠混在婆子堆里,在门廊下烤火吃甘薯还有荸荠。
见郑令意回来了,绿珠嘴里说着,“绿浓姐姐回来了。”就跟进屋去了。
芬娘趁机凑了进来,大家本不想搭理她,可她又不知从哪弄来了山药蛋子,说是给大家吃。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山药蛋子投进了炭盆里,毕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芬娘也在静居里待了这么久,大家多少对她放松了几分警惕,再加上是年节,瞧她总是孤零零的,觉得有些可怜,便不管她了,由着她挤在人堆里烤火。
院里热闹,屋子里也热闹,郑令意与绿珠、绿浓正在玩双陆。
郑令意同时教两个人,绿珠学的快,但输得惨烈,绿浓学的慢一些,但掌握的快,几轮下来,也打了一回平手。
娇娇绕着她们走来走去,好像自己能看懂似的。
吴罚偶尔瞥上一眼,然后垂眸继续给自己的刀柄换缠布,外头的爆竹声不绝于耳,可他心里宁静的很,因为在意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因为自己又胜了一局而笑弯了眼睛。
郑令意伸了个懒腰,道:“庄子里怎么样?巧罗今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