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口时倒也问了一句,只是寺正一职虽定两位,但上头还不急呢。咱们也不好多言,是吧?”
吴永安心凉了半截,不过想做个寺正,却也这样难办,礼儿也送了,银钱也用了,也不知道是何处阻塞,竟久久不能如愿!
想当初他要做那寺丞的位置,也不就是高家人几句话的事情,这朝堂上的天变得也太快了些,腚还没叫坐热呢!人就已经被赶下来了。
吴永安不由得埋怨起高曼亦来,但想到她前些日子劝阻吴老将军休妻的功劳,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憋着生闷气。
白寺正被吴永安这样纠缠着,也有些不耐了,但他一贯是个老好人,从来都是软乎着说话。
“眼下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吴评事不若去寻你弟弟,说不准还能遇上寺卿大人。若是寺卿大人顺口一问你,咱们多少也算是在寺卿大人跟前挂了单了,是这理儿不?”
吴永安有些犹豫,他虽与吴罚没有直接起过冲突,可他与乔氏、吴永均乃是一体,即便吴永安对吴罚只是不喜,并不恨他,但此刻要他去沾吴罚的光,却也有几分踌躇尴尬。
白寺正从他的言语神色中多少也觉出几分不对劲的滋味来,便不再说什么,扯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吴永安回了案头坐着,总是心神不宁,下笔屡屡出错,一咬牙,还是依照白寺正所言,找吴罚去了。
一路上他是走走停停,折而又返,张口问人又问不出口,竟也被他误打误撞,碰见了吴罚与严寺卿一块从议厅里头出来,正要往后头的膳房去。
吴罚与严寺卿两人身量一般高,相貌却是大不相同,一个白且冷峻,一个黑皮大脸。只是那皱眉看人的样子,倒是分外的相似。
吴永安瞧见了吴罚,像是哑巴了一般,张口结舌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是吴罚奇怪的睇了他一眼,偏首对严寺卿道:“这是我二哥。”
严寺卿扫了吴永安一眼,道:“我知道,高家女婿么。”
当初高家趁着严寺卿去偏京复检一桩大案的时候,借着大理寺少卿之手,将吴永安从巡检司调入大理寺。
虽然巡检司下属大理寺,调任时有发生,可吴永安爬的也太快了些。将他贬为评事,虽是顺势而为,也是严寺卿顺心之举。
吴永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红是觉得丢人,白则是因为害怕。
大理寺上下,谁人不怕这个办起案来六亲不认的严寺卿?
可吴罚却偏偏得了这阎王的青眼,更有同桌吃饭的荣幸。
“二哥也是去膳堂吗?”
吴罚虽看不上吴永安的为人处世,但两人到底不曾真正有过直面的利害冲突。
吴永安虽然对一切都束手旁观,但到底也没害过他。
吴罚并不想刻意羞辱吴永安,也就不必把话说死,将事儿做绝了。
“是。”吴永安见吴罚肯搭话,松了口气,像是顺路一般跟在他们身边,讪笑道:“也不知今日有些什么菜色。”
吴罚才是第一天到大理寺,自然答不上来他这话,严寺卿对他不喜,更不可能回答,吴永安便被晾着了。
一进膳堂,疏疏落落已有几人在用膳了,见着他们三人进来,有些摸不清状况,只纷纷道:“严寺卿安。”
有几个与吴永安同品级的小官瞧见他也在严寺卿身后跟着,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吴永安自视高人一等,对他们从来都是颐气指使的,关系本就不好,其他人多,便有些排挤他。吴永安觉察到那几人的目光,不由得意些,走路都分外昂首挺胸。
严寺卿大抵是真赏识吴罚,饶有兴致的亲自给他讲解这膳堂的情况。
“膳堂的饭食都是按着官阶而定的,七至九品白米二升,面一升一合,油三勺。四至六品便有些菜肴瓜果,米面也精细些。再往上走便丰盛些。”
吴罚难得一笑,对严寺卿道:“那寺卿大人的膳食呢?”
他一笑倒有几分清润之感,叫严寺卿想起自己的儿子来,亦是一笑,拍拍吴罚的背脊,道:“今日膳堂不曾备你的份例,也不能叫你饿着肚子,就带你尝尝罢!”
说着,带吴罚朝膳堂里边一个有专人把守的雅间走去。
这雅间只需三品及以上官员才可入内,除了设宴款待之外,一般只有严寺卿一人可用,即便是大理寺中的两位少卿大人,也只用得旁边的雅间。
见吴罚和严寺卿走了进去,吴永安并未细想,下意识想要跟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了。
“诶?”吴永安脑袋里顿时一阵哄闹,脸红得像个猪腰子。
吴罚听到响动,转身看去,正见房门徐徐关上,吴永安脸上的表情真是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位少卿
“我倒是难得看走眼了,你看来也是个心软的,竟这样容他。”严寺卿挽着袖子,利索的翻茶碗倒茶水。
吴罚也不反驳,只平静伸手止住严寺卿动作,道:“大人,我来。”
严寺卿停了手,看他为自己斟茶倒水,倒是做得落落大方,毫不谄媚。
严寺卿所用的茶水也比旁人金贵,入口有回甘之味。
吴罚着实有些渴了,也顾不得给人留下如牛饮的印象,连饮两杯才止。
“靠关系上位者比比皆是,可他才能平平,只堪匹配个评事之位。”严寺卿所言,指得自然还是吴永安。
吴罚点点头,道:“大人慧眼。”
严寺卿睇了吴罚一眼,见他小小年纪,却早早修得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总觉奇怪,道:“你怎的拍马屁也是冷冷淡淡的?”
吴罚这才微微一笑,道:“只怕寺卿大人不喜拍马之人,所以慢慢试探着来。”
严寺卿极难得的哈哈大笑起来,门外的守卫面面相觑,好似听到冬雷阵阵般诧异。
“只要有能力办事即可,至于是古板寡言的性子,抑或油嘴滑舌,善于溜须拍马,乃至于行事有些鬼祟,皆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