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过多个郑嫦嫦罢了,又不用金妈妈做席面,她眼下淡定的很,手里攥着肉泥,正在往沸腾的热水里下丸子。
她时不时的环视一周,蒸笼热腾腾的吐着气,她心里掐算算着时辰,里边正蒸着一尾鱼儿。
砂锅里的羊汤火候已足,灶下只留了一点火星子温着。
“金妈妈。”芬娘倚在小厨房门边,怯怯的看着金妈妈。
金妈妈拿起锅铲在热汤里搅了搅,扫了芬娘一眼,她手里捏着活计的时候,最不喜旁人来打搅,便没什么耐心的说:“做什么?”
“我瞧您忙得很,用不用我搭把手?”
芬娘往小厨房里迈了一步,被金妈妈睇了一眼,又缩了回去,倒显得怪可怜的。
“我没有坏心,只是想好好在静居里办事,还求金妈妈能给我个机会。”芬娘很是诚恳的说。
金妈妈是个实心眼子,郑令意将小厨房交给了她一眼,她便要担起责任来,除非郑令意亲自给她指派人手,否则芬娘这三言两语的,怎么可能入得了小厨房。
金妈妈也觉得芬娘有些可怜,便好心规劝道:“你快走吧。绿珠等下要过来端菜了,我知道你心高,可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儿,时日长了,主子们也明白你的心思。”
芬娘还想再说,见金妈妈皱起了眉头,只好颇为委屈的离去了。
郑令意和郑嫦嫦此时正在内室里,“姐姐,这是绿浓的身契,爹爹让我给你的。”
郑嫦嫦将一个荷包递给了郑令意,这里边装着的身契可错不了,是货真价实的。
“爹爹竟直接取了身契?”对于郑国公偶尔一回的利落,郑令意只觉不可思议。
“自然是姨娘提点了,爹爹哪记得这事儿。”郑嫦嫦小大人般叹了口气,道。
郑令意微微蹙眉,道:“那鲁氏如今是什么处境?”
郑嫦嫦拨弄着鬓上的簪子,郑令意认出这是蒋姨娘的旧物,戴上郑嫦嫦头上也挺好看的。
“这几日吃住都在佛堂,闭门不出,说是给十三哥祈福。谁不知道她这是苦肉计,有意做给爹爹瞧得。”
眼下吴柔香上位,虽不见得会有多少好处,可起码比鲁氏要好些。
姐俩凑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从内室说到了偏厅饭桌上。
屋里只有绿珠一人伺候着,她们说话也放松些。
郑令意端着个白瓷汤碗给郑嫦嫦盛汤,听她说个不停,“五嫂也是心急了些,才一管家,竟就向花姑姑要安和居的账。”
“花姑姑给了吗?”郑令意把汤碗搁下,问。
“给了。”郑嫦嫦点了点头。
郑令意夹了鱼面颊的上一块嫩肉,搁到郑嫦嫦碗中,道:“虽是给了,但我觉得这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
“确是这个理儿,我见着五嫂这几日虽得意,可也出了不少岔子,若不是三姐姐在旁帮衬着,只怕要闹得府里人仰马翻。”
郑嫦嫦说着,长眼一弯,笑了起来。
郑嫦嫦的眼睛较郑令意要寡淡一些,但若在眼眸处稍加妆点,也就能略略补足一二了。
饭后,姐妹俩在妆镜前试着各种的胭脂水粉。
凡是郑嫦嫦稍微喜爱些的,郑令意都让她拿走了,世上恐不会有第二人令她这般大方了。
郑令意小心的避开了眼前的这个漩涡,却不知还有个更大的漩涡正等着她。
第一百五十章
假面
今日是科考的最后一日,郑令意其实早早就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去贡院接吴罚,但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去了。
秋风肃杀,吹在脸上已有微刺之感。
绿珠涂了面脂,俯身对郑令意说话时,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着脂膏味道,不好闻也不难闻。
“奴婢让小厨房坐着热水备着吃食,等姑爷一回来,便能好好洗个澡了,吃些热乎的了。”
郑令意垂眸看着书,只是点了点头。
绿珠将外间和内室都擦洗收拾了一遍,又到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回来时低声念道:“琢磨着时辰也差不离了,姑爷怎么还没回来?”
郑令意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闭着唇,像是吞下了一个不安分的秘密,只要她一开口,秘密就会溢出来。
外头传来一阵婆子们齐声问安的声音,绿珠知道是吴罚回来,连忙把还搁在地上的脏水盆端起来走了出去。
她得仔细着别溅了脏水出去,所以低着头对吴罚匆匆道:“姑爷,先沐浴还是先用些吃食?”
“先沐浴吧。”吴罚的声音听起来倒不是十分疲惫,绿珠应了一声,便走了出正屋。
绿珠将水倒在小厨房边上那块杂菜田里,又高高兴兴的往小厨房走去。
见金妈妈守着暖和的火灶打盹,她猫着身子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捂上金妈妈的眼睛,便听她道:“小泼皮,又要玩什么把戏?”
绿珠倒在金妈妈肩头笑了一阵,道:“姑爷回来了,我要提几桶热水。”
“这一锅子都是热乎的,可今儿是十五,王婆子回庄子上去探亲了,殷婆子又被我遣出去采买了,余你一个人怎么提得动?”
金妈妈预备晚膳时要做一桌子好菜给吴罚洗尘,临了清点的时候才发觉少了几味香料,便让殷婆子去采买。
“无妨,我一趟趟提就是了。”绿珠笑笑道。
满满的一水桶与半盆子水的重量可是不一样,绿珠也是许久不做体力活了,提了一桶满水去正屋后,便觉手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