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成片良田却是轮不到甘松这种平民来买的,早就被世家大族成批收入囊中。
郑国公也授意下人出面买了好些,不过没有交给鲁氏打理,鲁氏也并不知情。
今朝晴好,甘松约了牙保去看一片自己早早看中的田地。
“大白日的却蒙面,不更叫人疑心?”甘松瞥了身旁的吴罚一眼,悄声道。
吴罚其实也不想用面巾蒙脸,弄得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样,便是甘松不说,他自己也觉得别扭。
只是为了不叫吴家的探子发觉,只好如此。
吴罚也没想到,吴兆如此坚持,不但坚持费人力寻找他,每隔一月还总去吴罚亲舅家询问吴罚下落。
吴罚的亲舅唤做陆显,他不过是个小小布商,却也很有骨气,为亲妹遭人诬陷,亲外甥被折辱一事,很是记恨吴兆。
许多因吴家关系而得的生意,陆显赔了许多银钱,硬是砍断了。
吴兆每每来时,乔显动辄拍案大骂,从不给他脸面。
这些事,还是吴罚与陆显在外偷偷见面时,陆显告诉他的。
吴兆还让人监视着陆显的宅子,所以吴罚也不能时常见他。
不过陆显还是很疼这个外甥的,见他怎么也不肯回去,又怕他在外漂泊,不免荒废学业,所以私下寻了一间学堂,用他夫人娘家子弟的身份,把吴罚送去念书了。
陆显虽在吴兆跟前很是张扬,可实际上却是个做事隐蔽的性子,至今,也还未被吴兆发觉端倪。
今日这个牙保,也是陆显的人脉,不过这牙保并不知吴罚的真正身份。
“两位公子,眼前就是了。”牙保蹲在田埂上,顺手折下一根狗尾巴草来剔牙。
甘松先前看好的那片地,因与摄政王府的庄子过近,一并叫王府吃下了,只好再寻合意的。
甘松小心翼翼的从田陌上下去,抓起一把泥土来捏了捏,这泥看着虽干,捏之却有湿意,像能挤出油水来,颜色又是黑黝黝的,是块货真价实的好地。
“公子瞧着是个文气的,倒是一副老农架势。”牙保见甘松这般老练,原本闲适的神色收敛了一些。
甘松站起来,掸了掸衣摆和掌心的土,笑道:“小哥说笑了,我也算个老农吧。”
牙保还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见吴罚从他身后闪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去了边上的田地察看。
牙保有些尴尬起来,心道,‘啧,瞧他们年纪小,还真是大意了。’
“只有这六分是良田,余下一亩四分,都是沙壤地。”
吴罚说话没有半点铺垫,很容易叫人觉得难堪。
可那牙保是个靠脸皮厚和嘴皮滑吃饭的,只是哈哈一笑,道:“两位公子,这世上道理千条,可我只信一句,那就是一分钱,一分货。我给你们的价格,本就是买不了两亩良田的。”
“可买这两亩田,却又贵了些。”甘松叫人诓了,却也不急不躁,反倒笑呵呵的。
牙保装作艰难思考的样子来,半晌才一拍大腿,从田埂上站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庄子,道:“那这样吧。那庄子也是由我作价的,你们再添上二百两,连那庄子一并卖给你们了,这样日后打理田地也方便些。”
见甘松沉吟着,牙保便又做出一副不愁卖的样子来,道:“公子不要也罢,我把良田拆卖,余下的沙壤地租给瓜农也是一样的。”
甘松似有些急了,跺了跺脚,着急道:“我不是不想买,可真有些贵了。”
牙保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瞧了他们俩一眼,道:“瞧你们年岁都不大,想来还要向家中长辈交代差事的。可那庄子瞧着虽旧,但前后占地很大,庄子里还有一个内湖,倘若这是两亩良田,也落不到你们哥俩手里。”
“添一百两。”吴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牙保身后,忽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牙保正欲摇头,又听吴罚道:“文书上写三百两,交付三百五十两。”
第九十三章
送大氅
‘没想到这人倒是熟于世故。’
牙保的一双鼠目中冒出精光来,转身拍了拍吴罚的肩头,笑道:“好。就如公子所言。”
他与甘松去商议签契的事宜了,吴罚立在原地,那双锋利的眸子中流露出嫌恶的神色来,还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肩头。
甘松知道他这人不喜欢别人触碰,从余光中瞧见了他这个动作,无奈一笑。
三人回了牙行签契,甘松签契之前,先递给了吴罚一观。吴罚看过之后,他才落下印章。
牙保有些奇怪,收起银票交由柜上入账,对吴罚道:“我还以为你是弟,他是兄,莫不是我想反了?”
吴罚没回答,只是离去前对牙保轻道:“明日巳时初刻,暗巷私局。”
牙保一愣,赶紧应下,心道,‘没想到这人不但世故,而且做事真是周全,一丝不苟。’
暗巷是京城一处比滋溜巷还要复杂的地界,若说滋溜巷是穷人多,坏人少,那暗巷则是坏人多,穷人也多。
暗巷常有人私下设赌局,大赌也有小赌也有,官府虽明令禁止,但说起来,也算给那五十两一个合理的由头。
“郑家姐儿的银钱,咱们能省则省,也不枉费她对我们一番信任。”甘松把田契藏在胸口,与吴罚边走边说。
那牙保以为沙壤地不佳,所以把价钱一降再降,殊不知甘松求的就是这沙壤地。
他有好些古怪药材,在这沙壤地里长得最好。
“嗯。”吴罚简短的应了一声。
“你明日去暗巷,可要小心些,不要生事。”甘松又道。
“嗯。”吴罚又蹦出一个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