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燕纤扭捏着没说话,知月忙道:“晨起一盏温盐水,睡前一盏牛乳羹,吃食都是姐儿细细的拟了菜单子备下的。”
这些事大多都是知月在忙活,可她做,也就相当于郑燕纤做了。
鲁氏这才没话说了,郑燕纤见娘亲也没了主意,更是着急了。
花姑姑思忖片刻,俯在鲁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见鲁氏神色闪烁不定,郑燕纤也心生好奇,道:“花姑姑,你跟娘亲说什么呢?”
“这,这能行吗?”
鲁氏这人不信鬼神,所以心宽无比,除了被郑令意做了手脚那几夜之外,其它时候皆是夜夜熟睡到天明的。
花姑姑也不大肯定的说:“老奴也是听从前嫁了人的姐妹说的,东阳坡的狐仙庙灵验无比,只是颇费些香火钱,所以知其者不多。”
“狐仙庙?”郑燕纤纳闷道:“这不是戏文里才有的东西吗?”
“五年前,有一颗飞星落在东阳坡上,将草木烧了个精光。原以为是凶兆,不过此后东阳坡上移栽的桃花开得比先前都要早,可见是祥瑞。正因为灵气四溢,所以引来了狐仙。”
这事儿鲁氏倒也听过,只是从没动过求狐仙的心思。
鲁氏看着郑燕纤不满的神色,斟酌半晌,对花姑姑道:“那你先去打听打听,求这狐仙庇佑姻缘,需得什么东西?咱们去一次就好,省的叫旁人瞧见,流出许多闲话就不妙了。”
“老奴明白,即可就去办。”
郑燕纤扫了一眼花姑姑离去的背影,对鲁氏道:“娘,这能行吗?”
“姑且试试吧。”鲁氏也不大确定的说。
花姑姑虽说上了年纪,可办起这种差事来,总是精神矍铄,仿佛不会累似的。
她在出府探访的那日,恰好也是巧罗要出门的日子。
郑燕如与郑令意虽明面上不联系了,但她给郑令意留下的人脉关系还用得上。
罗荷先替巧罗出门瞧过了,见四下无人,才放她悄悄出去了。
巧罗一路上尽往胡同里钻,一路上弯弯绕绕的,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滋溜巷里。
顺着那股子终年不散的药味,巧罗熟门熟路的推开那扇褐色的院门。
她一眼就瞧见张奇石这个黑皮小子,正脚踩着药轮打呵欠,见她来了,便笑着对她龇出一口白牙。
巧罗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走到他身边时,那股子微辛浅酸的药气更甚,耳边皆是干药果碎裂的声音。
“这又是甘大夫种出来的什么新药材?”巧罗有些好奇的瞧着石臼里那些蓝蓝绿绿的药果。
昨夜有个急症的病人来了,张奇石半夜起来煎药,现下脑子困乏的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张口结舌的愣了半天,只好涨红着脸挠了挠头。
巧罗颇为善解人意,连忙岔开话头,道:“我不碍着你做事了,甘松大夫在哪呢?”
张奇石往药园的方向指了指,巧罗颔首一笑,便从屋外小径往药园处走去。
药园里的味道极是诡异,隐隐约约有大粪的臭味,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药汁味道。
这是甘松自己所调配的秘方,唯有用这肥料浇下去,药材才能长的好。
甘松做事时一向全神贯注,身后来了人也不曾发觉,药园里那棵辛夷树上的少年却极为警觉,用两粒小石子砸了甘松的脑袋,示意他转身瞧。
“巧罗姑娘,你来了。”甘松转身瞧见巧罗,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有些局促的说。
他现在穿着身破衣,手里又拿着个粪瓢,实在不是什么见客的好时候。
巧罗羞涩一笑,又冲树上的少年道:“哥儿今日也在呀。”
吴罚淡漠的点了点头,又把紧皱眉头的一张脸埋进辛夷花堆里。
他这样子气的甘松跳脚道:“你嫌臭就别在这待着!”
巧罗忍俊不禁,笑道:“这辛夷花大多是三月时开,怎的你院子里这株,竟开到如今时候了。”
“丑汉疼娘子,臭粪养鲜花呗。”甘松拿起桶盖掩住粪桶,对巧罗道,“你且进屋略坐坐,我收拾好了就进来。”
巧罗对甘松一笑,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不是身处气味怪异的药园,而是在落英缤纷的花园。
甘松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忽然就红了脸,慌里慌张的去水缸前勺水洗手,还对着起皱的水面照了照,使劲搓干净额角的一抹泥痕。
甘松又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去前厅寻巧罗,可是巧罗却不在,他又去前院和后厢房找了个便,遍寻不得。
好好欣赏了一会子甘松着急纳闷的样子,张奇石才懒洋洋的踩着药轮,对甘松道:“巧罗姐姐听到福婶子的声音了,便说出去买些给咱们吃。”
福婶子是滋溜巷里的老人,这时节常做些芡实红豆糕在巷子口叫卖。
甘松这才放下心来,在院子里一面拣着药材,一面等着巧罗回来。
过了没一会子,巧罗手里捧着个荷叶包匆匆回来了,神色惊惶失措,倚在门板上喘着气,像是撞见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甘松见状,心里一急,错手将手里那把拣出来的杂草又给丢了回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甘松连忙迎上前,问。
张奇石也停下了脚上动作,关切的看着巧罗。
巧罗单薄的肩头被甘松抓着轻摇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道:“我方才瞧见花姑姑了,就是我们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姑姑,最是恶毒不过。”
她说着,身子还在轻轻打颤,甘松捉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只觉她心脉浮躁,气息不稳,便道:“进屋慢慢说。”
巧罗却立在原地不动,她蹙眉对甘松道:“花姑姑出马,定无好事,我得知道她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