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用到“迎娶”二字,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秦戈走后,盛豫仍旧久久未能回?神。

云葵也有些尴尬,秦侍卫怎么当着爹爹的面说那些……

盛豫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半晌才启唇问道:“那扳指是?怎么回?事?”

云葵这?才从带回?来的锦盒中取出那枚墨玉扳指,递给他看?:“殿下把这?个给了我。”

盛豫识得此物,微微有些意外?:“这?是?先帝的遗物。”

太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女儿,甚至说要上门迎娶……

难道说,他迟迟不定位份,其实是?想……直接立她为后?

他流落在外?十七年?的女儿,心还没捂热呢,就要被接进宫去?了么?

云葵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您说,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盛豫这?点倒是?不担心,“能退北魏六十万雄兵的人,不必怀疑他在兵力和谋略上的胜算,殿下手下皆是?强兵猛将,尤其如今蛊毒已解,冯遇被擒,世上再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了。”

……

一夜之间,城中兵荒马乱,腥风血雨,天地变色。

杀伐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惊天动?地,一浪接一浪地从城外?直逼皇城而来,百姓们闭门不出,街头巷尾一片肃杀血腥的氛围。

皇城禁军如何抵御得了太子手下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的精兵猛将,后宫妃嫔的家族即便受到淳明帝明里暗里的威胁,却也都能看?清时局,不做无谓的抵抗,大多都降了太子。

乾清宫。

淳明帝头戴十二旒冕,身着龙袍,将所有的藏香都放置在博山炉中点燃。

他站在明黄的烛火下,静静等待着太子的到来。

论近军,卢槭被擒,锦衣卫群龙无首,论远兵,蔺诚被抄家斩首,平州府上下肃清,这?些日子他焦头烂额,还未找到可以顶替的人选。

光靠京中这?些禁军,岂能抵御太子的猛势。

怪只怪他太重名?声,想要名?正言顺地上位,这?些年?不敢在明面上与?太子针锋相对?,只敢暗中使绊,想等太子死在战场,死于乱党刺杀,或是?蛊毒不治而亡,从而证明自己才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可等着等着,没等到太子的死讯,却等到自己信赖扶持的心腹重臣一个个倒台,等到卢槭暴露身份,太子查明当年?真相,等到今日,大军攻城逼宫,禁卫军兵败如山倒……他方知这?些年?的隐忍不过都是?一场笑话!

早知如此,他早年?就该不留余地,痛下杀手,永除后患!

皇城禁军拼死抵抗,依旧挡不住太子强攻之势。

淳明帝听到外?头厮杀声渐近,从龙椅上缓缓起?身,看?着那身披盔甲、满身浴血的的男人一步步踏入殿中。

太子冷冷盯着他,眸中是?嗜血的寒意与?仇恨的烈芒。

他手持长剑,行?到御前,沉声道:“冯遇,也就是?卢槭全都招供了,当年?是?你与?他暗中谋划,通敌卖国,狼山之役让五万大军的性命做你上位的垫脚石,后又挑唆藩王谋反,你坐收渔翁之利,孤可有说错半句?”

淳明帝倒是?笑了,扫视着殿内冉冉升起?的熏香白雾,幽幽道:“朕也没想到,你竟能把二十年?前的旧事查得水落石出。不过你我毕竟叔侄一场,朕善待你这?么多年?,最后也仁慈一把,让你当个明白鬼,不错,这?些事的确是?朕所为,可那又如何呢?朕既然能凭自己的本事坐到这?万人之上的龙椅,那就证明朕受命于天,比你父亲,比你,更加适合坐这?天下至尊的位置!”

他有意拖延,却并未看?到太子面上有任何的异常,身处浓烈的香毒之中,甚至还不如当日在般若寺的反应……

淳明帝心中隐隐存疑,又见太子冷笑一声,抬手示意,立刻就有人提着个钗环尽乱花容失色的女人扔进来。

竟是?皇后!

太子抬起?手中的寒剑,冷冷抵在皇后的脖颈,“当年?也是?你把先帝病危的消息传到坤宁宫,致孤的母后早产而亡,是?么?”

皇后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道:“本、本宫没有,本宫也只是?被富贵昏了头……”

她也没想到,当年?先帝重伤,奄奄一息,几路藩王谋反,最后自相残杀,皇后还未生产,不知是?男是?女,最有希望登基的竟然是?自己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丈夫!

他若登基,自己岂不就是?皇后了?

心中蠢蠢欲动?,又经瑞王一提点,她便开始与?惠恭皇后假意来往,照顾她有孕之身,最后在她大着肚子为朝堂之事殚精竭虑的那日,派人给她传递先帝病危的假消息,惠恭皇后还未来得及确认真伪,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太子将这?些心声听入耳中,脸色阴沉到极致。

而淳明帝紧紧盯着太子的反应,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此刻极度焦躁不安,已经站立不住,急切想要确认一件事。

太子唇边勾起?一抹寒笑:“陛下在等什么?”

淳明帝死死盯着他。

太子似是?漫不经心道:“忘了告诉陛下,孤身上蛊毒已解,这?乾清宫再多的香毒,也对?孤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淳明帝瞳孔骤缩,一句话宛如抽出了他的背脊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坐下去?,口?中喃喃:“怎么可能,你……是?卢槭告诉你的?他怎么会告诉你……”

卢槭就算供出一切,可也没有必要彻底断他的后路,蛊毒是?他最后的胜算,只要太子受激失控,暴死乾清宫,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他今日在宫中燃烧了大量的香料,是?般若寺的数倍之多,一旦太子踏进乾清宫,绝无活着走出去?的可能!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提前解了蛊……

太子轻笑:“叔父仁慈,想让孤当个明白鬼,孤却恰恰相反,陛下想不通的事,还是?留待黄泉路上慢慢去?想吧,只是?不知地底下,那几万将士的亡魂能否饶过叔父。”

皇后哭天抢地地跪在地上磕头,求他饶命。

淳明帝满脸煞白,浑身冷汗爆出,颤抖着双唇道:“成王败寇,你给个痛快吧。”

太子冷冷道:“孤自幼双亲亡故,病痛折磨二十余年?,大仇未报,陛下想要痛快地死,未免太便宜了。”

他面色凛肃,收起?最后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孤要你们二人,一刀一刀地凌迟,直至最后一滴血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