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并不意?外, 只淡淡道:“移交平州府衙吧。”

赵越应是, “还有一事,您让我去查戚氏怀孕前开阳县发生的大小事,已经有了线索。”

太?子抬眼?:“说。”

赵越道:“当?年戚氏是七月诊出的身孕,经属下查实,她?所在的医馆在当?月并未诊治过任何可疑病患,戚氏也未曾去过府衙寺庙等处,都是按部就班地在医馆帮忙,不过据医馆一名?帮工透露, 她?曾数次进入山中采药, 而当?月恰好有一伙流匪从江南逃往山东境内,与几路追兵在开阳东山经过一番恶战, 而这东山恰是戚氏平日?采药常去之处。”

曹元禄与秦戈立在一旁, 都不敢贸然插嘴,心中却也都在猜测。

「难道姑娘的父亲是流匪, 所以戚氏才?不肯对?外透露?」

「难怪也没有任何信物留下,戚氏能活着从流匪手中逃出去,已是福大命大了。」

「可若当?真是流匪……」

太?子脸色微沉,指腹捻着碧玉扳指,良久吩咐道:“继续查。”

赵越当?即领命下去了。

……

经过半个多月的暗查,太?子终于将兵备副使蔺诚贪污军饷的证据一一搜集到手。

原来这蔺诚不光挪用公?款购置大量良田铺面,光宅邸就有百余处,每一处宅邸都养着一名?美人,效仿皇帝三宫六院,每月有十五日?以上都在这些?美人处留宿,甚至美人们还有自己的绿头牌,每逢留宿日?,下属便会端来绿头牌以供挑选,蔺诚翻到何人的牌子,当?夜便前往何处留宿,以此寻求刺激。

除此之外,卖官、受贿也是重罪。

据查,平州府十数名?百户官位以上的军官都给蔺诚孝敬过所谓的提携费。此外,夏有“冰敬”,冬有“炭敬”,每逢年节的“节敬”也是相当?丰厚。

回京当?日?,太?子便让沈言玉在朝上弹劾此人,并呈上这百名?美人的开销账本。

白纸黑字记载得清清楚楚,光是胭脂水粉上的花销,每个月便有千两之多,其余各项支出更是数以万计,引得满朝唏嘘。

淳明帝为此龙颜大怒,即刻命锦衣卫将这蔺诚押解进京候审。

他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将,背地里却干着中饱私囊、欺男霸女的勾当?,甚至还开了后宫!种种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可也猜到这蔺诚马失前蹄,其中定然不乏太?子的手笔,否则他消失这半个月,还能是游山玩水去了?

月前见他脸色不好,之后又足足半月未曾露面,淳明帝还以为他在某处行宫休养,或是头疾发作,寻医问药。

如今看来,恐怕就是亲自去了趟平州!

太?子不在京中这几年,前朝一向?风平浪静,从他回来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手下的心腹官员竟然接连出事,前有谢怀川,后有工部尚书薛敬之,如今又是蔺诚,桩桩件件都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这蔺诚官职虽不高,却被他予以重任,放在平州大营,想着将来与太?子或有一战,蔺诚能够及时带兵增援,为他增添一分胜算。

可没想到这蔺诚色-欲熏心,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这一番彻查和处置,不知多少人牵连其中,整个平州府都免不得伤筋动?骨。

若是太?子突然发动?兵变,光是他手里的京城禁卫军岂会是太?子手下二十万强兵强将的对?手?甚至连他心腹的锦衣卫,太?子都要插进人手。

那盛豫月初已经从彭城出发,不日?便能抵达京城,卢槭的秘密未必能藏得住了,他派出去几伙刺客,竟然都让那盛豫安然躲过……

思及此,淳明帝狠狠攥紧了手掌。

……

那厢云葵回到东宫,便将给燕嬷嬷买的紫檀木梳和一枚赤金寿纹的梳篦送过去。

燕嬷嬷久居深宫,见惯了御赐珍宝,一看便知这两样东西价值不菲,可不是一个侍寝宫女随手便能买下的,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更不可能为她?一个老?嬷嬷亲自去挑选这些?首饰。

燕嬷嬷调侃她道:“殿下给你的赏赐,你都用在我老?婆子身上,他嘴上不说,心里只怕要怪罪我了。”

云葵忙道:“怎么会,殿下念着您呢。”

燕嬷嬷笑道:“殿下如今佳人在侧,哪还记得我这老?婆子。”

云葵红着脸:“您又打趣我。”

燕嬷嬷倒是有点想不通,“殿下这么喜爱你,可有同你提位份的事?”

云葵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不知殿下是何打算。

尽管他在宫外为了给她?撑腰,当?众称她?一声“夫人”,可她?一个小小宫女,哪能当?真以太?子殿下的夫人自居呢?尤其她?这样的出身,哪怕给个末等美人都要遭人闲话的。

出宫更不必想了,殿下把她?在平州的房契和钥匙都收走了,摆明了不准她?出宫,即便她?嘴上不说,但凡心里冒出点出宫的想法,他也很不高兴。

更何况,从前是不知道,如今知晓自己能为殿下缓解头疾,便是殿下恩准她?出宫,她?也想等到他旧疾痊愈,再?考虑自己的出路。

不过那枚墨玉扳指倒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是他金口玉言,说万事都有他顶着,那便是能护住她?的,她?也就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害怕了。

云葵抿唇道:“还没有提过,不过殿下在查我的身世,我阿娘走得早,我爹爹……至今还不知是谁。”

这些?告诉燕嬷嬷也没什?么,就算她?不说,燕嬷嬷作为殿下身边的老?人,迟早也会知道的。

此话一出,无需多问,燕嬷嬷也大概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望着眼?前这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她?脑海中忽然又冒出那张久久未见的面容。

二十年过去,记忆早就模糊了,可燕嬷嬷看着这张脸,尤其这眼?角眉梢,竟与那人隐隐有所重合,就像冥冥之中的缘分似的。

恰好这姑娘亲生父亲又不知是何人,会不会有可能……

“对?了,”燕嬷嬷忍不住问,“你老?家在何处?”

云葵如实道:“我阿娘是山东开阳人,我自幼跟着舅舅舅母长大。”

燕嬷嬷叹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