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璋目光沉沉,紧绷的下颌线冷,沉声问道:“你确定夫人都喝下去了?”
素琴忽然迟疑,仔细回想一番,良久后才道:“夫人衣有时是命我去拿东西,有时是将药搁一边放着,但奴婢收拾的时候,药碗空空如也,夫人确实是喝了。”
顾如璋平直的嘴角紧绷,怕不是趁着没人时,将药偷偷倒掉。
“夫人是何时开始的?”
不过是寻常的琐事,素琴倒没有过分关注,往前住追溯了些时日,道:“应该就是这几日,夫人搬去西院照顾老夫人之后。”
顾如璋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离京办事的期间,夫人可有异样?”
说道这个,素琴的印象特别深,回道:“夫人那次在府中挑选安置老夫人的院落,那晚回云翎居后特别奇怪,脸色煞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也问了许多跟将军的事情。夫人问之前是否与您起过争执。”
顾如璋敛了敛眉,竟忘了府中那间屋子里还有她的画像。
怕是在那时候,她受了刺激,记忆逐渐苏醒,难怪这几日在避着他。
顾如璋挥手,示意素琴退下。他穿过垂花门,往西院去。
丫鬟婆子们候在屋外,屋中放着冰鉴,七轮扇缓缓转动,将暑气散去。
顾婉音和薛玉棠都歇下了,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间的凉榻上。
薛玉棠连睡觉都很是规矩,凉被盖在心口,一双玉足藏在被子里,一本摊开的书卷放在枕边,大抵是看书倦了才歇下的。
顾如璋在榻边坐下,拾起那本书卷。
广陵游记。
她何时对游记感兴趣了?
顾如璋好奇地随手翻阅,一张夹在游记里的纸忽然掉了出来。
顾如璋将对着的纸打开,不禁皱了皱眉,那是从京城到乾山的舆图。
朱笔在舆图上勾画,正是帝王此行的路线。
须臾后,顾如璋似乎明白了她的目的。
“又笨又直接的法子。”顾如璋喃声说道,他将舆图折好,放回了游记里。
顾如璋垂眸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纤长的睫毛卷曲,雪腮染了薄粉,黛眉舒展,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对他放下戒备,大抵是梦见了欢喜的事,她伸|舌|舔了舔微张的红唇。
唇瓣染了水光,像是成熟的樱|桃,诱人采撷。
顾如璋喉结滑动,唇蓦地压了过去,撬开女子的贝齿,搅缠丁香小舌。
薛玉棠倏地醒来,惊怯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她的唇被堵住了,唇腔里满是他的气息,声声嘤咛被吞回喉间。
顾如璋扣住她推搡的手,上举按在枕边,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迫着她承受这一吻。
母亲还在里间午眠,薛玉棠怕被动静惊醒,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一颗惶恐的心紧到嗓子眼,脚趾蜷缩着,用力勾住被褥。
强势霸道的吻越发深了,薛玉棠的舌头发麻,口津从嘴角流涎,被男人的指腹按住,蹭到了脖颈。
男人的唇好不容易离了,新鲜空气涌入唇腔,薛玉棠躺在凉榻上喘|息,湿漉漉的眼微微泛红。
顾如璋伸手,指腹拭去她唇上的水光。
发|烫的指腹碰到她的唇,薛玉棠害怕地轻颤,抿唇抵着男人的指,有几分庆幸没将里头的顾婉音吵醒。
顾如璋扣住女子的下颌,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也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已经给她做了决定,沉声道:“搬回去。”
薛玉棠心头一宕,余光不禁瞥了眼枕边凌乱的游记,担心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
云翎居。
一路回来有些热,薛玉棠捏着丝绢擦了擦细汗,轻呷一口凉茶,掩饰内心的慌乱没底,轻摇团扇道:“夫君言而无信,明是说好了在西院照顾娘。”
顾如璋淡声道:“哪有新婚夫妻一直分房睡的道理。”
顾如璋从果盘里捻了一颗紫皮葡萄,骨节分明的长指将葡萄皮剥开,晶莹的葡萄肉略带青色。
他递了过去,示意女子张口。薛玉棠抿唇,拿起团扇遮掩他的手指,小口吃着沁甜的葡萄果肉。
顾如璋的目光落到女子那悄然染了红晕的耳朵,眸色越发暗沉。
递过去的葡萄被她吃了,指尖落空,顾如璋缓缓将手收回,染了一丝葡萄汁水的指腹摩挲着,却紧紧盯着女子鼓动的雪腮。
薛玉棠挪开目光,低头将葡萄籽吐在丝绢里。
“还吃么?”顾如璋问道,修长的手指已将搭上了果盘里的葡萄。
薛玉棠摇头,起身离开桌边,走向那放了花瓶的窗边。素雅的敞口花瓶里,几朵盛开的荷花错落有致,微风出来,轻盈的花瓣轻轻摇曳着。
绿荫掩映的石板路上,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梁琦步履匆匆,朝屋子走来。
薛玉棠敛了视线,离开窗户边,素手撩开垂落的珠帘,在一阵清琮的碎玉声中,进了里间。
薛玉棠甫一刚进来,屋中便想起脚步声,梁琦踏入屋子里,看爱了眼气定神闲饮茶的男人,“将军。”
顾如璋的余光看向安静的里间,修长的指将杯盏放下,起身示意梁琦去屋外汇报。
两道不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屋子里,薛玉棠才慢慢从里间探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