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不会疼,我保证
雨势过大,锵锵打在玻璃上,清脆的敲击音与男人轻慢的脚步声细密交织,沈略的耳蜗似有千指刮着,敏感得近乎发疼,她凝住全部精气神,小心翼翼地留意他的动向。
卧室里的窗子大约没关严实,她听到他走过去哗啦一声给合上了,然后又在床前站了会。
明明没有看见,可沈略笃定般觉得这男人肯定又是眯着眼拢着眉的。
唐颂确实如此,几乎是瞪着她了。这算什么?跟他玩日月不相逢的游戏吗?
他打了个喷嚏,冷冽卓然的形象维持没多久便被破坏掉,在下个让他狼狈的冲动袭来时,忙捂住嘴巴走进浴室。虽然是开车回来的,可雨丝夹着风,斜斜的撑了伞也不管用,他的肩头裤管都湿漉漉的,即便是盛夏,潮凉的布料黏在身上也滋生出几许寒气。
沈略在水声响后没多久,就放弃抵制已经混沌的意识,等唐颂出来时她早如愿进入昏睡状态。
唐颂摸摸她的脸颊,总觉着不对劲,昨晚他就觉得这女人睡得太死了,同榻而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睡眠习惯他就算说不上多熟悉,可也不至于察觉不出突生的怪异。
他故意捏住她的鼻子,直到她小脸憋得染上绯色才松开,叹了口气,拉起床单盖住她白藕节一样裸露在外的胳膊。
绸缎滑动,蓦地,唐颂慵懒的眸中闪过一道凌光,捻出枕下只露出个盖儿的白色塑料瓶。
他拿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伸手碰了下床头柜上还有着余温的杯壁,冷笑出声。能耐啊,砍掉翅膀后哪怕只能用脚跳,她都还想着逃呢……别逼他发狠最后也给她废掉!
嚯的起身把那些小药丸全丢进马桶冲走,唐颂按耐住掐死她的冲动,呼哧呼哧躺在床的另侧,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第一次没有拥她入怀,他怕手摸着触着就会往她细嫩的小脖子上移。
这一宿,听着她在身侧细微的酣眠声,唐颂心火肝火狂冒,睡得着他就可以去修仙儿了!
有时候他真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上天故意派来磨练他忍耐力的!
想着恼着,不知不觉灰蒙蒙的天际已经泛白,安然度过这晚,唐颂觉得自己的修养何止提升了一个等级。
他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打开银制烟盒取了支烟,如往常独自一人烦躁时那样,打算借由尼古丁麻痹自己。
青烟袅袅中,思绪也渐渐缥缈起来。身边的小女人大约被烟味呛着了,微微皱了下鼻子轻咳一声,唐颂才恍然记起似的,忙给掐灭了。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雨还在潺潺下着,天潮潮地湿湿,氤氲的雨雾锁住高楼矮屋,整个城市像罩着一块巨大的毛玻璃,朦朦胧胧。
推开窗子,清晨的风夹着凉凉的水意流泻而入,吸进心肺,仿佛是一种沉静无声的安慰,唐颂躁动整夜的心此时才归于平静。他去书房取来笔电和文件,煮了壶咖啡,然后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开始办公。
今儿还就不出去了,他倒要看看那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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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保她多久。
好梦留人睡,沈略醒来后还回温了一遍,她伸了个懒腰,又孩子气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才舍得爬起。然后惺忪的睡眼半阖,两脚摸索着钻入拖鞋,趿趿拉拉进盥洗室洗漱。
这一切,唐颂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轻轻冷哼了声,也不说话。意料之中,当她神清气爽的出来往这边扫了眼后,小兔子明显又被惊住了。
“你……你没出去?”她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地问。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冷睨她一眼,反问:“不行?”
“哦……没有……”沈略扯了扯唇角,左顾右盼后,居然主动帮他找了借口:“也对,天气不好嘛。”
唐颂板起的脸差点没绷住,好气又好笑,淡道:“昨晚失眠。”
沈略拨弄了下垂直颈窝的长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一话茬,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唐颂斜眄着她,勾勾手指喊:“过来!”等她犹疑着走近后,他故意说道:“我瞧着你睡得倒挺香的,电闪雷鸣天塌了都没动静。跟我说说白天都干吗了,寻了什么安眠的好法子也传授我几招呗。”
听他这么一说,沈略心里开始咚咚乱跳,心虚地咕哝道:“我能干吗?没事发呆呗,脑子木了自然就困了。”
“很无聊?”唐颂挑挑眉毛,继而话锋一转,懒懒讽道:“那也是你自找的吧,我是限制你逛街了还是找朋友玩了?拿着钱不用,这不叫傲气,这叫傻气!”
这男人明明坐在沙发上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倨傲睥睨的模样,沈略受不住激将,撅着嘴反驳:“那又不是我的钱!是,我傻!最傻的地方就是当初竟然向你开口求救。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到处往人脸上砸,还得看人稀不稀罕,并不是所有坏事和过错都是钱能打发弥补的。我看你这人就是缺心事儿干多了,心里有鬼才失眠。”
一句话中,气怒中挟着懊悔与怨恨,说到最后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结果,火气怨气是说出来了发泄了,可男人的脸也沉了黑了,锐利的眸子锁住她,久久未出声。
冰寒的视线下,沈略这会儿才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旋身就要跑。只是没走两步,手臂就被他猛力一拽,猝不及防间,身子歪倒在他有力的腿上。
他借着巧力轻轻一带,她转而成跨坐的姿势,与他面对面。
唐颂俯身逼近她,灼灼的呼吸吹进她的耳窝,恣意而邪佞地说:“哦?那咱俩还真不愧是一对儿啊,噩梦缠身都一起呢。你确定昨晚真睡得安然?没使什么灵丹妙药,嗯?”
“我……我……”她惊疑不定,心跳声堪比外面响起的轰隆雷声,红唇轻启,半天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慌乱之际,眼睛在扫到他不知何时举到她跟前的塑料小白瓶后更是惊骇。
啪一声,瓶子被他捏扁后远远抛出,触到墙壁又反弹到地上。
她动都不敢动,视线随着那个瘪瘪的瓶子移到墙角,那种压抑感让她想到上次在实验楼前剪彩时看到的他,表面的平静下蕴含着可怕的风波。
这男人总是这样,喜怒莫测,阴晴不定,前一刻还营造着温和的假象,下一秒就有可能倏然变色,让人不知不觉淡忘他危险的本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我只是神经衰弱睡不着才吃那个。”他越缩越小的瞳仁映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只看了一眼她就偏转过头弱弱地解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睡不着?睡不着早说啊,你不知道这药吃了会有依赖性吗?咱完全可以做些别的有助于睡眠的事情。”他瞪着她,别有所指地说。
沈略故意装作听不懂,话题趋于暧昧,她挣扎着只想逃。
“我们谈谈!”他按住她乱动的身子,紧紧箍在自己胸前,其实很想再吼她一顿,可有道声音在心底告诫道,忍住忍住,不能再吓着她,否则,他们的关系永远别想有所突破。
然,具体想要有怎样的突破,唐颂却没有进一步深思。
沈略手指微动,指向客厅的方向,“那换个地方……”
“不用,我瞧这儿就挺好的,多诗情画意啊。”主要是办事方便。
沈略顺着他的视线扫了眼落地窗外滔天的暴雨,强劲的雷电惊跃震颤,似乎把玻璃都弹动了,楼下轿车防盗器的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又是一道闷雷,她惊惶失措,捂住耳朵妥协:“这儿就这儿吧。你先放我下来,不然等会儿王嫂要是进来看见了该多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