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1 / 1)

她不跑还能怎么办?那种难堪好比没穿衣服站在大街上,仅仅是导购小姐若有似无的揣测目光,都快将她逼疯。佟佳佳……她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如果她发现,自己的室友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小三,什么阿唐哥,什么帅男友,全都是泡影,泡沫吹开后,下面掩着肮脏如污水的龌龊关系,她还怎么有脸在寝室若无其事地呆下去?

怎么有脸……?跟自己学校老师的未婚夫搞在一起……

寒风吹过,男人箍紧她的肩膀,腾出右手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冰凉凉的都是湿意,这才看清她脸上全是泪。

他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仿佛被人揪住一样,疼痛到窒息。她在他面前哭过无数次,他以前甚至还恨恨的嫉妒,嫉妒她的眼泪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流。可当这一天,她因为自己泪流满面时,他心疼,肝儿疼,鼻子疼眼睛疼,连呼吸都是疼的。

“滚,你滚,我不……不想看见你!滚”

她语气急促,一边捶他踢他,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两人嘴巴里鼻子里喷出的团团热气交融在一起。

女式的尖头高跟靴踹在腿肚上踩在脚背上钻心的痛,他蹙起眉毛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街上的路人开始指指点点,望着他们窃窃有声。

她像是要把委屈全部发泄,哭着泪着骂着挣扎着。他也不还嘴,更不可能还手,只将她越抱越紧,突然俯下头,疯狂地吻她。

她揪着他的头发拼命闪躲,可他总是能吻到她。她躲,他就追,两人像执拗的小兽,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着冲突,俄顷,嘴巴里都是腥甜的铁锈味。

“姓唐的,你不要脸我还要!你看看,你未婚妻一直在后面盯着!你要当着她的面跟一个小三在大街上乱搞吗?!”她掰开他的头,趁机大声说道,冰冷的言语刺破这些时日的暧昧和虚情,踩烂自己的尊严,也剜碎他的心。

唐颂却旁若未闻,再次攫住她红肿的唇,将她那些伤人伤己的恶言恶语一股脑全部堵住。

订婚一直瞒着她,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当时卓女士说在上海订婚,他心中还有些许庆幸,还好不是在B城,还好不是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婚宴那天,他严词拒绝所有媒体访问,宾客那边也只邀了几个发小,挨个交代自己的好友不要说漏嘴,让他们心里清楚明白,真正该叫谁嫂子。

他小心翼翼地掩着护着,只希望她不要多想,只希望那段虚假的婚约能让两人的关系相安到她可以领证的那日。

死党们笑他疯了,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费尽心神。他们觉得她应该心神恍恍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唐少的爱意,殊不知,真正不安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啪!

重重的耳光声响起,伴随着脚趾断裂般的疼痛,强烈的痛觉刺激下,他稍稍松开对她的桎梏,抬起双眼,撞进她满是恨意的星眸。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良久,略略平复后,扯扯被咬破的唇角,露出一抹苍白凄然的笑,缓缓说道:“唐颂,我认输,真的认输,这个游戏到此结束,我们……算了吧!”

清冷的声音空乏无力,只有她自己知道,输得有多彻底……

118 谁是谁的伤

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停滞,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任街头喧嚣依旧,任喇叭声说笑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对视的他们却同时陷入沉默,一点声息都没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黑眸如深夜平静的海面,大手也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牢牢按在她的肩头。他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可熟知他的她知道,那黑亮的眸子里正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她用尽全力才抵住强烈的怯意,没有挪开视线,可双肩处逐渐收紧的手指,让她不自觉地咬住唇瓣。

“你给我再说一遍!”

蓦地,他冰冷的话语迎面砸来,携着寒风,冻人刺骨。

她突然间失去勇气,视线移至他绷紧的下颌。明知他此时如火场中的油罐般,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还是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地说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如今,这段关系让她疲累难堪到极点,让她惶恐,让她害怕,让她终日提心吊胆,让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都睁着空明的大眼难以入眠,默默提醒自己他的残忍他的坏,默默修补快要松动坍塌的心。一遍遍告诉自己:沈略,认真你就输了。

她不想认真,她也没有认真,可是这场掠心游戏的对手过于强大,无论她如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依旧如陷入泥淖般,挣扎都觉得无力。他不会知道她是什么感觉。整日被痛苦纠缠着凌迟着,她的尊严,她的道德感,她快要守不住的心……终日凄凄惶惶。

寝室里的女生按照年龄排行姐妹,裴晓老大,许依婷老二,她恰恰被排到第三。三,三儿,每听见一次,她的心就不自觉地狠揪一下,却不敢出声反驳。后来还是许依婷讨厌“二”这个序号,严令佟佳佳再喊这些傻傻的数字。

G大法学院和R大法学院联合举办的辩论赛,精彩绝伦,全校同学都传得沸沸扬扬,决赛的前几天佟佳佳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她却死活不愿去,只因辩论会的主题是“孰是孰非?小三与正妻的争房大战!”。

她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质了,任何风吹草动,任何敏感的词语都会让她猛然一惊,像只被饿狼堵在窝里好几天的兔子,因为神经长期高度紧张而濒临崩溃,恨不得钻出去直接受死得了。

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开始没多久,却已经苍白苍老,未来如这茫茫夜色,怎么都看不清。她很想问他,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几时能休?

嘴巴里的腥甜逐渐被苦涩取代,她半仰着头,任寒风刀子似的往脸上割。无数雪粒子突然从天而降,砸在额上,划过她轻颤的眼睫,瞬间泪雨零铃。

唐颂的手指控制不住力道般,陷入她的肩膀,满腔怒火被她的两行清泪倏然浇熄,他用指腹去抹她的眼泪,可她水光四溢的星眸宛如泉眼,泪水无穷无尽。

他搂她入怀,两人的胸膛相贴不到一秒,便被她猛力推开。

“小妖,咱不闹了成不?”他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她笑,成串的泪珠滑过上翘的唇角,“我没闹。唐颂,我真的好累好累,累到想一死了之。”

“死”这个字眼让男人浑身一僵,惊怒道:“你敢!”明明是威胁,竟带着颤音。

不敢,因为徒劳,当然不敢。

她全身乏力地说道:“那就让我们先彼此冷静冷静,你不要再找我了。”

猛地推开他,她扭头就走。他跟上前去拉她的手,被她甩开,回过身半佝着腰用嘶哑的嗓音低吼:“求你了!别再跟着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一点都不想!”

他伸出的手被她拍开,在半空中晃了下,垂至腰侧,握紧。这些年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顿难题,他都能轻轻松松玩笑似的化解,可面对情绪崩溃的她,他第一次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强硬不得,亦逼迫不得。

她趁他失神的那刹飞快跑掉,寻着空子往前奔,不一会儿,便被拥挤的人潮掩去身影。

他收紧的拳头越捏越狠,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力气积攒到临界后再也压抑不住似的,失控地捶向身边的玻璃墙。

厚厚的玻璃橱窗哗啦一声,裂纹蜿蜒伸展,宛如夏日长空中的闪电,巨响过后,碎渣像暴雨一样落地四溅。

周围的行人骇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酷寒气息的英俊男人。店员也惊慌地跑出来,看到男人寒潭似的眸子和血淋淋的拳头后,捂住嘴巴一声都不敢吱,几秒后才讷道:“先……先生……”

莫芯蕊急喘着刚跑出商厦,便看到这一幕,她脸色泛白,弯腰迭声跟店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店长恼火极了,大过节生意正俏的时候,倒八辈子霉遇到这种事情,怒道:“神经病啊?!莫名其妙往人玻璃上”

唐颂冷冽的目光淡扫过来,吓得店长立马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