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胖小鱼,好吃嘴。”黏了吧唧的手指掐一小坨番薯瓤喂他嘴里,翘着沾了口水的手指继续剥皮。
屠大牛躲在窗子边偷看院子里的小姐弟,压低声音给做针线的女人说:“我感觉我有两个闺女,小鱼的奶腔太甜了,还会撒娇,跟他相比,小葵的性子更像儿子。”
“嗐,他每次拖着嗓子喊“娘”的时候,要什么我都想答应他,估计是知道有个大哥似的姐姐在上面镇着,他打不过又翻不了身,就只好撒娇了,你看,小葵多护着他啊。”许妍也认同她儿子声音甜,笑着的时候也让人看着高兴。
“不过他怎么这么馋东西?看啥都想吃,又没挨过饿”,屠大牛也是纳闷了,一个小子这么喜欢吃零嘴。
“这家里有胃口不好的?你养的猪都嘴壮,吃啥都不剩,小鱼喜欢吃总比挑食好,我带他多出去走走,别让他不消化吃坏肚子就行。”许妍放下针线篓子,出去招呼两个孩子出去玩。
不想去村里,听到山脚下有狗叫,她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牛羊,今年新添了两个牛犊,五头小羊羔。
姐弟俩扯地上的青草喂小羊羔,许妍坐在一边看着,在阵阵带着青草味儿的清风里编着草环,觉得日子过得着实不错,有儿有女有让人心安的男人,这样安稳的日子给大富大贵都不换。
张蔓从村里走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牛羊啃草发出咔咔的草断的声音,两个孩子拉着手逗着小羊羔,脸色红润的女人坐在草地上望着孩子,她眼里有光,面容亲和。
狗叫声惊醒了她,张蔓喊了声:“小葵娘,带孩子玩呢?”
“张蔓?你回娘家了?”许妍赶走跑过来一直狂吠的大狗。
“嗯”,她想到娘家人的态度就心生丧气,想要问问眼前这个女人的看法,就说:“我是来找我爹跟我兄弟给我撑腰的,谁知道他们都不肯跟我走一趟,就怕去了瓦子岭挨打。”
“咋了?那姓啥的那家人还在找你们麻烦?”
“不是,是孙家族人,我去年回去了才知道,我公婆把田地租给族里人种了,每年交了粮税后粮食该分我们一半的,但他们拖着不给,我上门去要他也给,但每次就给一点,说是我带回去也没地搁,打着为我们好的名义把粮食都霸占了,想卖了换个钱都不能。”这番话她不知道给多少人说过,如今再说一遍她仍然气的掉眼泪。
“真是没了男人就该死,外人还没来欺负我们一家,小鹤爹的堂兄堂叔就像蚂蝗一样趴在身上吸血,真的,我都没地说理去,我在村里闹,他们都说族里在照顾我们孤儿寡母,怕家里有银钱粮食遭人惦记,可那是我自己的田地,我吃个米面还得像个乞丐一样好声好气地去讨,还看人脸色,真是黑心的王八犊子。”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哭骂。
“那你找你爹给你撑腰是想怎么办?要回田地还是要回粮食?”许妍问她,挥手让小葵姐弟别过来。
“能要回粮食就不错了,我不想手里连个铜板都没有,孩子说梦话都在想吃块儿糖,但我爹跟我兄长都不管我,说是让我等小鹤长大。”她擦掉眼泪,有些恼恨地说:“那我还不如再回来,在孙家我虽说不下地干活,但吃饭求人,还得照顾两个老的。回来租几亩地我好歹还能摸个铜板,想吃糖了我饿一顿也得给我儿子买回来。”
“瓦子岭有没有比较凶,就家里兄弟多、家里穷的人家?就不怕孙家捣乱的那种。”
“瓦子岭村子大,人多地少,咋了,你问这干啥?”
“地契在你公婆手里吧?你们去找那比较讲理的人家,把田地租给他们,第一年可以少要三四十斤粮食,让他们把田地从孙家人手里夺过来种,至于孙家欠你们的粮食,要不就彻底闹翻,找人许诺要回来了分他一成,找外人帮忙;要是不想闹翻,你就厚着脸皮隔三差五上门去要粮食。”许妍给她说,她现在后悔当初给张蔓出主意让她回孙家了,本意是为她好,但走到这一步反倒让她有了怨气。
“那万一要是租给人家以后,那家人也不给我租金呢?”她还是有些怂胆。
“地契在你手里啊,他不给你租金你可以告官,他害怕死了,不想报官你就再用这个方法再租给别人,让另外一家帮你把粮食和地要回来。”许妍气闷地继续说:“你这样闹两下子,没人敢不给你租金,都是靠着田地过活的穷人家,谁不想安稳的生活?”
“那行,我回去找人。”主意人家给了,剩下只能靠自己。
“你过个夜再回去,都这个时候了,走回去就天黑了,晚上不安全。”许妍拉住她,“你在你娘家睡一晚,好好想想,明天早上再走,要真出啥事了你让小鹤咋办。”
“好,我听你的。”她转身往村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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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VIP]
知道张蔓第二天早上走了之后, 许妍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无亲无故的,她也不可能把大牛推出去到瓦子岭去给她帮忙, 不说这是个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事, 单单是走近一点都能平添不少闲话, 大人有分辨的能力,但不能让小葵觉得她爹是个不安分的人。
“娘, 地里还有活没?”小葵逮了蚂蚱回来喂鸡,看小鱼也凑过来就分了他两个。
“没了, 问这干啥。”许妍正在晒干菜,十月底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霜了,菜园里的青菜再不往回收就要冻伤了。
“我们去镇上赶集去,在村里没得玩的。”她把装蚂蚱蛐蛐的布袋子抖抖放在台阶上,走过去想帮她娘收菜,被许妍推开:“手都不洗就来摸菜,脏死了, 我刚刚还看到你扯蚂蚱腿儿的时候摸到它流出来的青汁了。”
“我都擦干净了。”她嘴硬地往灶屋走去洗手, 拎起衣摆看了看,也分不清那暗色的斑块是青草汁还是蚂蚱血。
许妍无奈摇头,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女娃娃咋就这么不爱干净,不,也不能这么说,小葵这丫头手脏了就往身上抹, 能把脏衣裳穿在身上穿一整天, 但看到鸡屎却要绕弯走, 走在粪坑旁边还作怪地捏上了鼻子。
“哇~”
听到小鱼的哭声, 许妍跟小葵都转过身看他,只见他捂着手指哭着往门口跑,他身后还跟着一只大公鸡。
“咋了?”许妍朝他走过去,看他手里还捏着只剩下脑壳的蚂蚱,就知道这是公鸡到他手里夺食了,她给捏着扔地上,翻着他手仔细看了看,还好,没啄破皮。
“鸡叨你了是不是?不哭,娘把它杀了咱们吃肉,敢到手里夺食了,活够了。你看,你手好好的,没流血。”许妍握着他手给吹了吹,蹲在地上等他眨巴着泪眼仔细查看他手上的每块儿皮肉,身上皮肉金贵的很,破个皮他都要用手帕缠三圈养三天。
屠小鱼确定他手好好的,也不疼了,指着还在门口打转的公鸡说:“杀它,吃肉。”
“杀,娘这就来逮。”把小胖子给拉到屋檐下站着,免得他站在院子里碍事。
进屋抓把米撒在大门里面,那个马上要下锅的公鸡一鸡当先地扑棱着翅膀跑了进来,许妍弯着腰没动,等它勾着脖子叨到自己面前了,一把拧住了它的鸡脖子,还在吃米的其他鸡被吓得一哄而散。
“娘,我来帮你烧水?”小葵问。
“不用你,出去玩吧,娘自己来弄,你还小。”许妍掂着刀蹲在流水沟旁边,拔掉脖子上的一撮毛,一刀下去鸡就没命了。
“那我去喊我爹回来炒菜。”她拉着小鱼往出跑。
“……回来。”许妍仰头翻白眼,无力地说:“我不炒菜,不会糟蹋了这大公鸡,你不用去喊你爹,现在天还早。”
“噢,那我不去了。”得到承诺她又转身走回来,就带着小鱼在屋前屋后玩。
“哼,你想吃我炒的菜还吃不到呢,以后别后悔。”许妍强制为自己挽尊,进屋烧火时小声嘀咕。
接下来端着盆子出去拔鸡毛、剖鸡清洗鸡肚子、剁鸡块儿、泡血水,屠小葵都跟前跟后的,甚至坐在灶前的板凳上守着,许妍以为她是想去赶集,就应允她:“你出去玩去,我明天带你去赶集,再去问问你表嫂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屠小葵震惊地盯着她,以为要打发她走,头都摇成拨浪鼓了,拒绝道:“天还早,我待会儿再去。”
看她娘把鸡加水泡在锅里了,她猛地站起来,拉着她娘的手说:“走,我们带着小鱼上山玩,去看我表嫂。”
“你不是说天还早嘛?等等,我洗个手,这次你咋又不嫌我手腥了?”顺着她的力道出了门,等走出村了许妍才反应过来,刚刚屠小葵是怕自己留在家里炖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