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被喊了名字的女生双目赤红,咬着后槽牙骂了句:“马勒戈壁的,装什么!”

吴希樾听到她的话立刻怒斥:“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放过你是因为你是小孩,不是怕你!清黎,我们走!”

贺清黎却摇摇头:“叶文文,你继续说。”

“为什么那次推荐去省上的名单没有我!凭什么是乌情,要不是你偏心她,我能被我妈逼着来这里吗?!”

“乌情嗓音条件比你好,有天赋,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那有怎么样,我比她努力,凭什么不是我?!”

“努力?”贺清黎忽然笑了:“这个行业谁不努力,谁不拔尖,谁不吃苦。乌情去了省里还跟我说那边全是有天赋的孩子,就你这个心态,我推荐你也是害你。”

“我怎么了,是你偏心,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中乌情家境好,我家里条件差所以才……”

“叶文文,我们这个行当不管出身只管你的功足不足精不精彩,观众花钱听你唱歌,你唱的不行就是不行,那次我也是不记名投票选出的乌情,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明白!”

叶文文还想争执,几个赶过来的家长看到自家孩子干的疯事,冲到贺清黎身前就骂了起来,意思贺清黎这个人没良心,自己找了个出轨的男人这辈子没盼头了,就来害年轻姑娘陪着她“守寡”。

周维看她们围住贺清黎,想拉贺清黎走却被她拒绝,咬着唇坚持地站在人群中间。

他就挨着她站着。

吴希樾一听这群人的碎嘴子火蹭就起来了,护住贺清黎扬着声调骂了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女儿撒谎怪我姐干嘛,说谎的嘴长我姐身上了?!一把年纪嘴脏的都不知道洗洗。”

“小蹄子,你再说,你再给我说一个!娘希匹,无爹娘教训!”

看她们闹起来了连忙扯开几人,被喊过来的校领导大概听懂了来由,猥琐地咂咂嘴,对着贺清黎就嘲讽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越剧戏院的负责人啊,我们这几年还得感谢你们给我们输送生源嘞。美女,感不感兴趣来这里任职,我们音乐老师还缺两个,之前听说你们工资都要发不起了,人嘛,总得有口饭吃,孩子也是,你们搞那些花架子不是耽误人以后生存么。”

“你去教啊,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不挺会唱的吗! ”吴希樾跟只斗鸡一样骂着每个挑衅的人,贺清黎却只是死死盯着那几个撒谎的女孩子,微叹口气朝着几人喊了声:“你们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几人没开口。

“算了,这件事我也对不起你们,是我没管好学院,你们好好在这里学技术,以后感兴趣就来戏班玩。”

三人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叶文文撕裂的喊声:“贺团,我想唱戏,我想上台,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给我机会!”

贺清黎没理身后,快步离开了三皇五帝学校。

怕贺清黎中途情绪激动,周维就找了个代驾开他的车回去,他开

忆樺

贺清黎的车,吴希樾和贺清黎坐后排。

贺清黎全程没说话,等到了小镇就说自己想先回去休息了,吴希樾喊住贺清黎:“清黎,我们去吃木莲豆腐好不好,我看胡叔好像出摊了。”

从小贺清黎心情不好就喜欢吃木莲豆腐,薄荷香气犹如镇静剂,能让她短暂的心情平复。

周维担忧地看着贺清黎,吴希樾却摆摆手示意没事,搂着自己的小表姐就往巷子里走。

没想到老叔叔今天家里有事,得晚上才来。

吴希樾扫了一圈就指着贴着水边的石阶梯说:“你先过去坐着等我。”

“茜茜,我想回家休息会儿。”

“一会儿就好,马上马上。”

说完就跑了。

走到倒数第二阶坐下,贺清黎听着水流的声音心也定了定。

站起身想看看吴希樾去干什么了,转身就见她捧着几罐啤酒小跑回来,把酒放在石板上对着贺清黎开朗地大笑说:“我想喝酒了,不介意吧。”

贺清黎不知道心里什么地方忽然松动了下,我想喝酒了,她甚至没说是想宽慰自己,而是我想喝酒,拒绝的话脑子甚至没跑过嘴。

直接回了句:“好。”

吴希樾单手扣着拉环就用中指使劲勾开递给贺清黎又打开了一罐,贺清黎举起易拉罐说了声谢谢就默不作声地小口抿着,吴希樾则大口灌着酒,她知道贺清黎心里不好受,为了嗓子她戒酒戒辣,今天算是破戒了。

两个人并排坐着恰好能看到对面文具店里老胡婶家的两个小孙女正举着泡泡机奔跑,仿佛看到小时候的两人,吴希樾笑着打趣起来:“还是现在小孩好,我们以前都是拿肥皂水自制,半天吹不了几个泡泡。”

贺清黎觉得心里空得跟缺了口子的风洞一样,那把白颜萍传给自己的担子,好像压得她要喘不过气了。

捏着易拉罐小口地灌着自己,将罐子放在身旁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做出保护自己的姿势呢喃说:“茜茜,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喝酒吗?”

“为了保护嗓子。”

“不全是,你还记得有一次我爸喝多了胡闹的事情吗?”

吴希樾疑惑地看着贺清黎,显然并不记得有这么一段故事,她果然不记得了。

贺清黎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拾起块小石头扔进水里继续说:“那餐饭本来去的是求小崔姨妈帮忙办事给份工作,没求到帮忙还丑态百出,我妈在客厅哭了一夜,跟我一遍遍地说你以后千万不要找遇事就喝酒的男人,没本事。”

嘴里的酒开始由小麦香气转为苦气,艰涩且刺痛。

吴希樾知道贺清黎的父亲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想转移话题却被贺清黎抢先出声。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突然说起这个故事,”贺清黎深呼吸缓缓吐出自己的糟糕情绪:“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之前说得对 ,人追求艺术的前提是先成他人子女再成梦想。我刚才看着那些孩子脑子里也在想,留下来她们,我又能做什么呢?守着这家剧团过着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日子,让她们在家里受尽白眼,被人轻视,那不是我应该带给这些孩子的东西。但其他的东西,我好像又没有能力给她们,茜茜,我是不是很矛盾?”

“别多想,唱戏本来就是个残酷的行业。”

“不是唱戏残酷,是我们的平台太小了。”贺清黎叹口气抿着啤酒:“以前咱们这个行当都是穷人苦出身唱,只为能鲤跃龙门成角儿,但是现在这个行业出头太难了,她们总得生活。”

再叹口气,贺清黎才接着说完:“叶文文是个很能吃苦的姑娘,但是她爸爸透析,妈妈没有劳动力,天资一般全靠努力,可能能成功,但我真的不忍心耽搁她。那天她爸爸都来给我跪下了,说能不能别让孩子唱了,家里真的没条件。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最后还给了她爸 2 万块让他去给孩子交学费。”

“所以,小丫头学费都是你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