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吴希樾在玉兰镇出了名的“疯子女将军”，这几人小时候没少被她打过，平时也就是过过嘴瘾没份正经工作，偷鸡摸狗的流子。
有些怂地骂了几句就陆续跑走。
墙壁上还画着叉，写着欠债还钱、老赖、骗子的字眼。
吴希樾看着满墙的字沉思良久，面无表情地进屋提桶水和清洗剂开始一个人擦着油漆字。
因为着急去找白颜萍，吴希樾没时间烧热
殪崋
水，凉水配上刺骨的寒风，冻得双手发红她也没停。还是柳姨路过看见连忙喊住吴希樾说傻丫头，你这弄不干净，等等我。叫上几个老头子拎着油漆桶就赶过来帮吴希樾重新粉刷墙壁。
边刷边劝吴希樾那群浑小子从小就游手好闲，家里老人都管不住他们的嘴，让吴希樾别走心。
吴希樾客气笑笑却没说话，快弄完就感谢着各位，收拾好就打车去医院。
病房里二姨正跟白颜萍争执苹果到底能不能跟橙子一起吃，收起疲惫的脸笑眯眯地推门喊了句：“这么热闹。”
“茜茜来了，不是说晚上才来换班吗？”
“事情提前办完就回来了，二姨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那行，我回去收拾收拾。”
白荷萍拎着饭盒叮嘱白颜萍几句就匆匆离开，吴希樾则收拾着陪床，弄完就悄悄将电脑拿出来准备去楼下花园开项目会。
“女孩子家大晚上别瞎跑，就在这开。”
“不用，我去……”
“我睡了一天没意思，也不困。你要是下去就给我滚回家。”
吴希樾知道白颜萍的脾气，无奈举手示意投降就戴着耳机开始开会。
大家对着平面图讲着方案思路，白颜萍就在一旁闭着眼假寐，等吴希樾说完眼睛都没睁说：“把桌上苹果吃了，我吃了橙子再次苹果会拉肚子。”
吴希樾好笑地看着白颜萍，没客气就拿起削好的苹果大口啃起来。
白颜萍虽是闭着眼，嘴角却悄悄弯起，等吴希樾吃完苹果就张罗她去刷牙，不然容易生蛀牙。
“白团长，你是病人我是病人。”
“我是你妈，快去。”
吴希樾看着操心的白颜萍，顺从地拿着牙刷去刷牙，回来还给白颜萍打了壶热水用湿毛巾擦着手说：“知道你爱干净，橙子汁用纸擦肯定不舒服。”
“知道就好。”
白颜萍嘴上不饶人，眼里却依恋地看着细致给自己擦手的吴希樾，女儿长成大树似乎可以让她依靠停歇。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白颜萍喊着吴希樾的名字，吴希樾还以为她要上厕所连忙撑起身体找鞋，白颜萍却说想跟她聊聊天。
“茜茜，”白颜萍看着侧躺正对着自己的女儿，好像很多年母女俩没有在一起睡觉了，心里有些话终是忍不住：“你从小就很聪明，可知女莫若母，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看不透。”
吴希樾听懂了白颜萍的意思，紧张地在被子里抓紧拳头，强装镇定地说：“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早点睡吧。”
“人这一生啊，就是这么回事，总是会有遗憾的。”
吴希樾排斥着她的话题：“别多想了，你就是感冒。”
可偏偏白颜萍不接招，自顾自笑起来。
“傻姑娘，病长我身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人老了就会做好接受死亡的准备，跟你说的时候我就已经坦然接受了。唯一舍不得的还是这一家子和团里。”
“妈，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睡觉。”吴希樾故意打断白颜萍，嘟嘟囔囔地说：“少思少虑，什么事都没有。”
白颜萍望着月光下的女儿美丽而灵动，忽然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母女俩的上半部分简直是完全复刻。
年轻的自己也是误打误撞遇到了一生的爱人，她一直逃避和吴希樾聊这个话题，现在却想问一次：“茜茜，你还是喜欢那个男人，是不是？”
吴希樾没想到白颜萍会主动提起黄柏霖，咬着唇沉默。
“从小到大你喜欢的东西不多，可能因为老吴太宠你了，所以很多东西只要你要他就会想方设法给你弄到，你小姨也是，你姐也是，所以我很少在你眼里看到那种眼神。我知道你爱他，可茜茜，我不是因为你小姨阻止你们。”
“我都分手多久了，怎么可能还喜欢他，妈，你真的……”
“哪怕他爱你，你嫁过去他父亲就是你的公公，你能保证心理上完全接受那个人吗，完全不记得这段仇恨吗？你能做到，那他父亲呢？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不是单纯的喜欢不喜欢，是需要经营谋划的事业。”
“如果结婚只是为了最优解。当年你为什么会选我爸呢，”吴希樾开着玩笑说：“我听我爸说，当年有很多比他好的追求者。”
白颜萍没接她的话茬直接把话头一转：“茜茜，你爸跟你说过去城里找我的事情吗？”
“说过。但是他说你没看到他，他也没喊你。”
“那个傻瓜坐得那么显眼，我怎么可能没看到他。”白颜萍难得温柔笑起来：“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有多蠢，脚底都是泥，鞋子都走开胶。直愣愣地坐在花台上看着我，我当时就想他真的好犟，那么远的路就为了来找我，找到我又不说，自己偷偷走回去。我当时还奇怪，又没下雨怎么鞋上都是泥，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你爷爷发了很大的火不让他再来找我，你爸是翻过窗户砸在泥潭里摒着一口气拖着受伤的腿走来找我。”
吴希樾也被逗笑：“真像我爸能做出的事情。”
“是啊，那天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戏曲里男女主的爱恋大多是突然之间，不是突然之间爱上而是突然明白，他就是那个人。”白颜萍顿了顿盯着吴希樾的脸接着说完：“茜茜，姓黄的小子，他对你能做到为了你与全世界为敌吗？”
吴希樾没说话，白颜萍大概也知道了答案。
“连你自己都没自信能斗过他的其他欲望，又怎么可能会胜过他的父亲。你跟了他只会是委屈自己而已。我生的女儿不是让她去男人家受罪，我们又不图他们家财产，一双筷子养你一辈子不嫁又如何。”白颜萍知道她听进去，语气也放缓几分：“茜茜， 放弃手里的冰淇淋的确会悲伤一天，但因为冰淇淋带来的肠炎是一辈子的痛苦，我相信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吴希樾点点头，说妈你放心，可接下来却堵住喉咙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