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也没表现出的那般无懈可击,伊拉拉在心底冷笑一声。

言谈之间,米尔沃顿的车夫走了过来。

“福尔摩斯小姐,”车夫依旧客客气气,“米尔沃顿先生嘱托我将二位送回家。”

“先送阿加莎回去吧。”

伊拉拉对车夫开口,“我还有事。”

车夫点了点头,而对上阿加莎关切的目光,伊拉拉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般好似不在乎的神情,让阿加莎终于放下心来。

目送阿加莎上车,漂亮的马车摇摇晃晃消失在庄园外宽敞的马路,伊拉拉这才侧过头。

詹姆斯·莫里亚蒂也从米尔沃顿的别墅中走了出来。

刚刚下过雨,伦敦的夜晚乌云散去后,天晴了。

没有月亮,满天繁星点缀夜空。细微的光芒照亮教授修长的身形,他踱步至伊拉拉身畔,纯黑的风衣在星光之下反而勾勒出明晰的身形。

“伊拉拉,”莫里亚蒂柔声开口,“很抱歉在刚刚没有与你打招呼,那是你与米尔沃顿的主场。”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伊拉拉说的还有事,自然是等莫里亚蒂给自己一个交代。

“看来,”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教授,“米尔沃顿相当信任你。”

早在彭伯里庄园时,莫里亚蒂就坦白了自己正在与米尔沃顿合作。只是看来小教授的计划也不是百分百顺利米尔沃顿完全知晓莫里亚蒂的目的,双方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可谓相互养虎为患。

“我与你想的一样,伊拉拉,”莫里亚蒂强调,“如果无法撼动米尔沃顿的地位,不如暂且与之为伍,走一步看一步,我的初心并不会为之动摇。”

“确实有用。”

伊拉拉挑眉,“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他的动机和你的动机。”

莫里亚蒂:“……”

他低了低头,蔚蓝的清澈眼眸和清隽面孔都被厚重镜片遮挡住了。

“很抱歉,将达西先生算计了进来,”他说,“但我不曾隐瞒你,伊拉拉,而且我知道,你与你的兄长都是达西先生的朋友,他不会有事的。”

倒是实话。

莫里亚蒂也早就坦白了,是他向米尔沃顿提供了敲诈达西兄妹的路子。只是到今日,敲诈犯亲自坦白,伊拉拉才搞明白了他的动机。

不单单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将达西兄妹绑进这政治漩涡里。

“你对我倒是自信,”伊拉拉很不客气,“但若我敌不过米尔沃顿呢?你是否想过后果。”

在十九世纪,三万英镑足以买下一座钻石矿井的三分之一股权。

而达西先生的收入可不是死的,他每年都有一万英镑的净收益,固定资产、存款乃至投资只会比收益百倍有余。

《傲慢与偏见》实际成书比十九世纪更早,不知简·奥斯汀女士在撰写出达西先生的收入时做了怎样的考量,但饶是放在两次工业革命后、已然通货膨胀的英国,他也是财富名列前茅的大富豪。

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实际的贵族头衔、哪怕他不掺和政治运作,一举一动也会产生实际影响力。

若是他公开支持某个人呢?

攀炎附势的贵族、无孔不入的政客和党派,不可能不受其影响。试想一下世界大战时期,中立国突然倒向某个阵营会有怎样的后果。

起初以为米尔沃顿只是个可恶的敲诈犯,而现在看来,莫里亚蒂一句话,赌上的可不止达西小姐的名誉和未来。

而当事人听到伊拉拉带着几分质问的话语,也只是莞尔一笑。

“伊拉拉,”他看似认真,却是答非所问,“我对你当然有自信。”

“……”

你比米尔沃顿还可恶,伊拉拉在心底想。

对她有自信?伊拉拉觉得,詹姆斯·莫里亚蒂是对自己有自信!

这才是真正的赌徒,拿着英国乃至欧洲的未来做赌注,比威克汉姆恐怖多了。

“始终把我算计在内,”伊拉拉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就不怕因此失去我的信任么?”

“……我获得过你的信任吗,伊拉拉?”莫里亚蒂苦笑几声,“至少这从未妨碍过你我合作愉快。”

“但会妨碍我喜欢你。”伊拉拉直言。

莫里亚蒂的身形猛顿。

他的清隽面孔闪过几分意外,显然是没想到伊拉拉会从正事骤然转向私情,这可不是伊拉拉·福尔摩斯的风格。那双蓝眼谨慎地打量伊拉拉一番,好像是在确认她如此出言的动机。

但教授的反应很快。

四目交汇的第一时间,莫里亚蒂就明白过来伊拉拉就是单纯不喜欢他这般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样,要换个方式让他露出意外的神情罢了。

错愕过后,他仍是展露笑颜:“我觉得你挺喜欢我的。”

一句好似轻佻调情般的话语,揭过了伊拉拉近乎挑衅的咄咄逼人。詹姆斯·莫里亚蒂依旧不急不缓,他侧过身:“随我散散心如何?我们换个地方闲聊。”

“我不想借用米尔沃顿的马车。”伊拉拉说。

“当然,我比你更不信任他,伊拉拉。”说着莫里亚蒂抬了抬手,示意伊拉拉朝着庄园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