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清满脸倦容的坐在病床边,垂头不语。
此时,程净推门而入,一脸肃容的站到澹台清面前。
就连一向不愿插手他们感情的他也忍不住开口指责:“台清,你太过分了。”
他把病历甩在他面前,语气颇重:“你知不知道这是在虐待她!”
程净瞟了一眼病床上的江寄凡,压低声音道:“刚刚要不是我拦着,这份病历早就被她的主管医生上报上去了。”
江寄凡的主管医生林陆卫是他的大学同学,在得知病人及家属是他的朋友后,特意找来他说这件事。
“老程,你自己看看。”林陆卫点了几下鼠标,将写了一半的电子病历打开给他看。
当看清病历里“查体”那一栏的详情内容 ? 后,程净脸色骤变。
纵观病历,简直可以用“遍体鳞伤”四个字来形容里面的江寄凡。
程净常年在医院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下生存,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能力,见状,立马打圆场讪笑道:“小俩口闹着玩呢。”
林陆卫怎么可能信,以他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对方很明显是长期遭受了虐待,而且极有可能是性虐……
他往椅子后靠了靠,眼神不咸不淡的看着他,直截了当道:“老程,你也知道,我们医院有明文规定……”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程净打断,只见他面色尴尬的恳求说:“老林,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回头我会好好说他的……”
近几年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事件频发不穷,为了维护女性利益,他们医院规定有疑似事例都得悄悄上报,最大程度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
在他舌灿如花的解释下,林陆卫只能安慰自己兴许是富贵人家癖好独特,最后还是半信半疑的卖了他一个面子,没就此上报,并把病历修饰了一下。
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程净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澹台清如此轻贱一个健康的生命,于是苦口婆心的劝诫道:“你若再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垮掉的!她好不容易才从车祸里捡回一条命,你就舍得这么糟践她?”
澹台清一怔,双目猩红的看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江寄凡。
是啊,他怎么就忍心呢?
眼泪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悄然划入鬓发里。
程净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规劝:“台清,你清醒一点,你若是真的爱她,就不应该这么折磨她……”
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向遖遖和程净两人语重心长的劝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对视一眼便走了。
由于得了肺炎,江寄凡一直反复发高烧,输了液又吃了药后降温效果还是不够理想,澹台清只能依照护士的提示为她进行物理降温。
他将她身上一套的病号服脱去,把人半抱在怀里,用温水给她擦拭身体。
在一片水声中,江寄凡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她烧得浑浑噩噩,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下意识的反抗。
她听到他的声音后便哭着说:“不要你,走开……”
澹台清停下动作,柔声说:“你生病了,寄凡。”
江寄凡抬手推他,哭喊道:“不要你!呜呜,你欺负我,你就是仗着我眼睛看不见,所以才欺负我!”
澹台清哑口无言。
她说的都是实话。
别看她表面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可委屈了,这么多天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趁此刻病弱时爆发出来。
江寄凡眼泪滚滚,涕泪交加,挣扎间倏然变得有力起来,疯狂的撕扯着他,捶打着他,崩溃的质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你!为什么!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澹台清心如刀绞,潸然泪下,一边拿纸巾为她擦眼泪和鼻涕,一边哽咽哄道:“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江寄凡拍掉他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嘶吼说:“滚!我讨厌你!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说着,她一边哭骂,一边试图往前爬去。
手上挂着的针水被她的动作牵拉,晃得叮当响,澹台清急忙拉住她按在怀里,不住哄道:“好好好!寄凡,等你好了我们就立马回家!”
听到“回家”两字,她果然便迅速安分了下来,赤裸的身体靠在他怀里,带着泣音说不要。
许是折腾得厉害,片刻后又听她嘟囔说:“难受!有火在烧我……”
她如今将近40度的体温,怎么不像被火烧呢?
澹台清像哄小孩一样,将她抱在腿上,轻柔细雨的温哄:“你生病了,乖一点,让我帮你降温,好不好?”
江寄凡只字未言,只一味窝在他的怀里小声啜泣。
澹台清抓住时机拧毛巾帮她擦身,毛巾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滚烫。
他略过她额上的退热贴,细细的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江寄凡舒服的半眯着眼睛蜷缩在他怀里,哭累了后的疲乏渐渐浮上心头。
水已经有些凉了,澹台清把毛巾丢下,抬头便见她已经睡着了。
她本就皮肤娇嫩,再加上他行事时不知轻重,致使她身上留下好些痕迹,手腕两圈红色勒痕,腰上和腿上也都密密麻麻分布着青紫暗红的淤青。
怪不得程净要骂他,他也着实该骂。
懊悔的情绪充斥心头,澹台清低头亲了亲她哭得红肿的双眼,轻手轻脚的为她穿好衣服。
刚把她的贴身衣物洗好,他便接到了徐妍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她询问江寄凡的身体状况,澹台清只能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