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自己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她的神情分外凄婉,好像坐在数九寒天的冰雪里。

李缙冷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道,“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沈蓉颓然地瘫倒在地,事到如今,她已经认命了,无话可说……但是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她在李缙身上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温寒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她不会认错。

电光火石间,一个诡异的直觉牢牢抓住了她。沈蓉猛地抬起头,灰蒙蒙的脸上突然有回光返照般动人的光彩,一双眼睛像是鸟类的利爪般狠狠盯向李缙。

还是那张冷漠的面孔,没有任何破绽的表情,高高在上的样子,掌控一切的……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

沈蓉突然放声大笑。

没想到临死前还会让她这样痛快的,浑身舒畅地笑出来。

“你以为……什么事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沈蓉更加大声地笑了起来,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愉悦,尖锐的笑声好似长长的指甲,在空气中划开一道道血红凛冽的伤痕,“那我现在告诉你,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要带着他肚子里的脏东西一起死了,你怕不怕啊?”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黏稠,仿佛沉静的湖水投入一颗巨石,笑声是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她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李缙瞬间缩紧的瞳孔,和掩盖不住慌张的声音。

“你说什么?”

于是她好心好意地又重复了一遍。

“是,李缙,你手段高明,我们一家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可是你以为你永远那么幸运啊?”沈蓉恶狠狠地露出笑容,阴森的声音像是寒冷的藤蔓一样爬上李缙的脊椎,“我告诉你。他被我骗着吃了转胎丸他还问我一定能生男孩啊?哈哈哈……我给他的是毒药。”

她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也被狰狞的笑容撕扯着往下掉落,“那个怪物就快要死了,你等着给他收尸吧,李缙,我也等着他……我就在阴间等着他。”

-

外面的世界乱成一锅粥,温寒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肚子愈发大了,连走路都困难,躺着和坐着时间久了也会不舒服,常常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像是一只正在被煎的鱼。好像所有的器官都被挤小了,膀胱也被挤压着,甚至会突然地失禁,他的身体像是只剩下一个膨胀的子宫,所有其他功能都为孕育让步。

温寒有时候想要早点把孩子生出来,有时候又希望宝宝永远留在他的肚子里,他还是对生小孩和做妈妈的事有一点焦虑不安。

他现在很少出门了,连院子都不愿意去,穿的裙子也让他觉得羞耻。他还要再多穿一件裹胸,那两团柔软白皙的奶肉发育得更饱满,他总是涨奶。但最近两个儿子又不知道忙些什么,白天都看不到人,要等到晚上才有空吸一吸他的奶子。

李鹤洲走之前在他的奶头根部各系了一根细细的绒线绳,说乱流都浪费了,要攒起来,等他晚上回来喝奶。

温寒想到这里脸颊一红,游走到乳房的手也放下了,他原本还想偷偷解开给自己挤奶,但又怕晚上鹤洲回来就没有了……他想还是再忍一忍。

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温寒一回头就看到李缙破门而入,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紧张。

“大夫人是不是给过你转胎丸,让你吃下去?”

空气的密度好像突然变得稀薄,温寒喘不过气,劈头盖脸的责问,语速很快,宛如离弦的箭从脸边飞速而过。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双手撑住身后的桌子,哆嗦地缩起肩膀。

“是……她给过我一个药丸,装在盒子里的,”温寒被他问得局促又惶恐,讲话都磕巴了,“她说,说吃了就一定能生男孩子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缙的额头冒出冷汗,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听上去像在咬牙切齿。

他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管都被冻住了,心脏急剧跳动,整个胸腔崩裂出巨大的痛苦,第一次有这样挫败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以为又打赢了一场仗,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满盘皆输。

这时候李缙才发觉温寒对他来说重要的甚至超过他在世俗的追求……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如他这般一向清醒的理智的,连自己的死亡都可以坦然面对人,却第一次这样慌乱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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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吃。”

那道声音落下的时候,李缙由衷的想要感谢他一直都不相信的命运和神明。

“我没有吃。”温寒小声道,“我没有吃那个药丸。”

“因为……我觉得就算他们都像我一样,也不会像我这样……”他有些说不清楚了,手指轻轻扯住了李缙的衣袖,“他们不会经历那些不好的事……你会保护好这两个小孩,对不对?”

不会像他一样,小时候被按着缠足,脚上的骨头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训练他下地走路,不听话就挨打,被关在黑屋子里没有饭吃。

不会像他一样,嫁给身体瘫痪心里阴暗扭曲的老头子,把他身体的残疾畸形当成取乐的工具,也不会像他一样成为没有尊严的牲畜,成为发泄欲望的容器。

温寒轻声说:“我相信你和鹤洲,会让他们好好长大的。”

有一个瞬间他差点就要把那颗药丸吃下去了。可是他突然想到很久前的场景,小儿子带他偷偷溜去看戏那次,害他挨了顿打的那一次。在戏楼他看见了小桃,温寒以为自己会耿耿于怀的是小桃漂亮的粉红色的指甲,可是后来他很多次想起来的却是小桃和他握手的时刻。

那一刻耳边好像传来鹤洲的声音,他说“现在都男女平等了…”所以在差一点就要把那颗猩红的药丸放进嘴里的刹那,他又回忆起握手时柔软的感触,还有平等这个词。轲頼茚栏

然后他想也许不用非要生一个男孩子。有李缙和鹤洲在,他的宝宝们一定会平安快乐地长大,这就足够了。

李缙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仿佛扼住他喉咙的一只手心生怜悯地松开了,他用力地呼吸,像是在洪水中抓住一块救生的浮木那样从侧面抱紧了温寒。

“会的。”他眼眶发热,声音温柔又坚定,“会的,他们都会好好长大,我会爱他们。我会像爱你一样爱他们。”他深吸了一口气,“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温寒“嗯”了一声,双手环上李缙的腰,乖乖被他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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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感觉到胸前有一小片濡湿的痕迹,脸色一红,连忙推了推儿子的肩膀,“流……流出来了……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空气里若有若无地浮动着香甜的奶味,温寒抿了抿嘴唇,低头看到胸前晕开的两团深色的圆点。他的奶子被裹胸压得扁圆,现在涨的有些发疼了。

李缙隔着衣服和裹胸揉捻小妈的乳头,“要不要帮你吸一吸?”

“啊……要,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