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明珠写到斜对面那个可疑的住户时,她的笔尖顿了顿:"他们可能早就盯上我了。没有发密报,应该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一直尾随着我呢!所以没有发密报的必要!"

接下来的半个月,周明珠成了各个车间的“救火队员”。

轧钢组的温控系统失灵,她蹲在热轧机旁调了三个昼夜;模铸车间的钢锭裂纹频发,她在炉前熬着解决问题,愣是啃了五斤馒头……

厂长拿着改良后的炉子省下的烧煤量数据,和提高技术后减省的耗材数据也走了过来。

他满脸激动的说:“小周同志!你给的这些这办法真的太好了!以前我们一炉用的煤,现在能出三炉!而且,钢材质量也大大提升了!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武钢当技术部主任啊?”

卞惟雍立刻上前一步:“可不行乱挖人啊!这是我们铁路局的宝贝疙瘩!带来给你们解决问题来了,你怎么还连吃带要的呢!”

这时候,之前那个小声说话的学徒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攥著磨破边的笔记本:“周同志,道闸机装置做好了!明天他们就要给铁道变轨的路段,换上咱们新造好的道闸机装置,你要去看吗?”

第91章 用玉瓶打老鼠!

周明珠眼底还沾着未褪的疲惫,闻言微微诧异。卞惟雍刚要开口拒绝,她却已点头应下:“我提的改良方案,自然该去现场验证效果。”

厂长眉心紧蹙,指腹敲了敲办公桌上的矿区地图:“模拟实验室测过五次了,实地距离钢厂三十公里,全是坑洼土路……”

“矿车和真车不一样。”周明珠捏了捏发酸的眉心,藏蓝色的工装裤口袋里还装着昨夜画到凌晨的分析图。

周明珠疲累地说:“模拟数据是死的,现场才能看出改良后的道闸机适配度的真实反馈。”

卞惟雍无奈摇头,却忍不住露出赞许:“咱们小周同志啊,就是太实诚。算出来的东西,还非得亲眼见才放心。”

厂长连连点头,直夸“实践出真知”。

可周明珠只是笑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灰色工装袖口的油渍。

她担心的从来不是数据,而是暗处那双盯着她的眼睛。

忙完一天,回招待所的路上,卞惟雍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火气:“一会儿大家都来我房间,说一下明天的安排。”

周明珠点头,和另外两个中年同志一起去了卞惟雍的房间。

暮色浸透招待所走廊时,卞惟雍的房间里亮起昏黄的灯泡。

“小周同志,你怎么能答应去现场看变轨装置呢?前几天保卫科的团长和公安员来找咱们说了!那些潜伏在武大的D特,有一部分没有抓住!”

卞惟雍眉心紧锁:“公安员同志都说了,让咱们两点一线的不要乱跑,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同志要去现场看成果呢?”

周明珠抿抿唇,无奈地摊手:“那位学徒前几天三番五次约我外出。第一次说让我帮他挑书,想多学一点东西,成为和我一样厉害的人。第二次,给我推荐早餐街,第三次突然提现场测试……”

周明珠说到这的时候,卞惟雍脸色都变了,剩下两位年纪大一点的同志神色也很凝重。

他们都三十多岁了,又在铁道部这种战时需要保证不出问题,主管运输命脉的重要职位工作。

一个已有婚约的技术岗位的女同志,不断地被邀约外出。他们不会想到乌七八糟的方向,而是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问题!

“那你就更不应该答应了呀!”一直都有些倨傲的技术骨干,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明珠。

周明珠微微蹙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是技术岗位的学徒,如果他有问题,那么我们研究出来更高水平的技术,会不会被窃取?他拿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叫我出去,我还不出去。怎么抓他的尾巴?”

卞惟雍急得团团转:“胡闹!你简直就是胡闹!你怀疑他,就直接告诉公安员呀!你这样以身涉险……你知道你自己对冶炼钢材,以及铁路事业有什么样的价值吗?”

周明珠抿唇,又细声细气地安抚暴躁的卞惟雍:“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我不成为鱼饵,怎么钓出大鱼呢?您消消气,消消气啊,气大伤身!”

卞惟雍气得想掐自己人中:“你知道国际上的发达国家,能用300吨煤炼出多少吨钢吗?”

周明珠差点像回答博导提问那般点头接话。

但她及时地想到,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这问题她不应该回答,就赶忙把微微昂起就要点下去的脑袋定在了那个位置。

“同样300吨的煤,漂亮国能炼500吨左右的钢,大毛能炼500-600吨。

鬼子也是工业发达国家,他们虽然跟漂亮国一样,能炼500吨左右,但是他们钢材的质量更胜一筹!所以他们国家的所谓的‘新干线’火车,才能时速那么高!”

卞惟雍说到激动处,甚至直接站起身来,在桌边踱步:“这几天,我们估算了一下,你改良的工艺能让吨钢能耗降 60%,这是要写进我们华国工业史的!

加上你对铸钢工艺的改良,火车铁轨等问题的改良,咱们铁道部这回肯定能得到表彰的!

我们再不用去鬼子那考察交流,受那帮鬼子的鸟气了!

你提出的这些技术改革,影响到的甚至很可能不只是火车……”

“你随手修得收音机,弄得这边部队都在考虑想要对你特招入伍。结果,你倒好!你要去当什么鱼饵?”

卞惟雍越说越急,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听说过打老鼠怕伤了玉瓶的!但你这么聪明的脑瓜子!却想得出来,用玉瓶去砸老鼠的办法!你真的……”

周明珠忽然想起今天在热轧车间,老技工们偷偷在她手里塞的烤红薯他们说,这是给“能让钢水听话”的姑娘的谢礼。

周明珠没法说,她敢去,是因为仗着自己有空间。

这段时间,周明珠又抽空在空间里,跟着顾晏好好练了擒拿和部队里的格斗术。

人学了厉害的本事,就有点跃跃欲试的那种心态。

但是,既然卞惟雍这么生气,那还是算了,她还是老实点儿吧!

“呃,好的,我知道了。”周明珠放软声音,就像前世哄博导原谅她那样乖乖巧巧:“卞叔叔,您别生气!我听您的,明天不去了。我就在招待所整理报告,哪儿也不去!”

卞惟雍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才颓然坐下:“不是不让你冒险,是咱们输不起。这样”

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人:“老陈、老李,你们明天陪小周整理资料,一步也别离开。测试的事,交给厂里,小周同志怀疑那个学徒的问题,我会去找保卫科和公安同志说明。”

周明珠乖乖巧巧地和另外两位叔叔辈儿的同志,再三保证之后,这才离开了卞惟雍的房间。

周明珠回到房间时,脚踝已肿得穿不进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