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下班在站台前,她总能看见他的车,但她每次都低着头装作没看见,或者是赶在他的车停靠在站台之前,率先踏上公交车。
不要抱有任何期待,就不会被失望砸伤。
她瘦了很多,午饭吃不下,晚饭也没胃口,早餐是小区门口的包子,她只吃一个,加一杯红豆粥。
沈潇偶尔晚上会叫她出去吃,但她基本都拒绝了,说晚上有兼职要做,沈潇便没再叫过她。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上,白天翻译完邮件,就去帮张姐做一些汉语言翻译,还参加了他们正式工的会议,旁听做些笔记。
晚上回来除了兼职辅导论文,她还会帮许歆修改论文,等忙到十一点半,这才洗澡睡觉。
大概是疲劳过度,加上献血之后没能好好休息,她在周五的早上发现自己头昏脑涨,好像发烧了。
她吃了颗退烧药,拿了包照旧去上班了。
华裔总监中午出来吃饭时看见沈思渔白着一张脸坐在电脑前,上前用手试了试她的脑门,被烫得缩回手:“沈思渔,你发烧了,你怎么还来上班?”
“我吃药了。”沈思渔搓了搓额头被他碰过的地方。
华裔总监看见她这个举动,脸色一黑:“你确实该吃药。”
他摸出手机打电话,直接叫了辆救护车过来,沈思渔听见楼下的救护车声音,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眼前的华裔总监还在笑,挑着眉冲她说:“不用谢。”
沈思渔平生第一次想骂脏话,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骂。
她被两个护士强制按在了移动病床上,直接拉进了医院,护士问她有没有家属电话,她说没有,沈潇太忙,她不想麻烦她。
挂个点滴而已,她自己一个人可以。
不知道华裔总监怎么交代的,护士给她安排了病房,这才给她打点滴,沈思渔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抓着护士问:“缴费单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们总监付过了。”护士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扎好针,这才笑着说,“你跟你们总监在交往吗?”
“没有。”沈思渔摆手,“他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
“啊,原来是这样。”护士笑眯眯地走了,“你们总监对员工挺好。”
沈思渔没说话,躺在那睡了不知多久,隐约听见有声音在说:“药水快没了。”
她抬头看了眼,确实还剩一点,眼皮合上之前,她看见床边站着一身白大褂的夏石清,他从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找了吸管过来放在桌上。
修长漂亮的手指捏着药水袋查看几番,随后将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轻声走了出去。
沈思渔等他出去后,才睁开眼,随后伸手去拿桌上的水。
只是胳膊刚伸过去,夏石清又回来了,一只手拿起杯子,一只手拿起吸管递到她唇边,沈思渔垂下眼睛喝了口水,躺下后再次闭上眼。
夏石清一直没走,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就听他轻缓的声音问:“你这几天,在躲我吗?”
九天。
沈思渔躲了他整整九天。
她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眶却一点点变红,眼角缓缓滑下一行泪。
夏石清拿了纸巾过来想替她擦掉眼泪,却不料,沈思渔忽然把被子蒙在脸上。
他手指就那么顿在半空,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却下意识道了歉:“抱歉。”
沈思渔难受极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却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夏石清一直没走,等护士过来拔针,他还站在原地。
被子下的沈思渔睡着了,他掀开被子时,看见的是哭得通红的鼻头,她眼睫上挂着泪珠,眼角是两行泪痕。
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无助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莫名让他心疼。
没事的,沈思渔
沈思渔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打开手机看了眼,张姐发消息让她打完点滴就直接回去,那边不算她请假,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还不舒服,那就明天请一天假。
沈思渔回了句谢谢。
她拿上包出去,走到护士站问护士要了缴费单。
手机上有母亲的未接来电,沈思渔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拨过去,手背上的针孔隐隐作痛,她换了只手接电话,低头用颊边轻轻蹭了蹭手背。
耳边听电话那头的母亲说:“你姐说要吃桑葚,我从家里寄了点过去,都是现摘的,用冰袋包着呢,你收到货跟我说一声,看看有没有坏的,没有坏的,过两天我再寄一点。”
沈思渔出了医院,被外面的光刺到眼睛,她抬手覆住眼睛,很轻的声音“嗯”了声。
“你姐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你在家里勤快些,家务什么的帮忙做一些。”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别给她添麻烦,晚上尽量做点荤素搭配的东西多少让她吃一点,你看她瘦的那样……”
沈思渔站在原地被一个病患撞了下,对方冲她道歉,她摇摇头,苍白病态的小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没事。”
没事的,沈思渔。
她没有坐公交,而是沿着医院那条路不停地走,橙黄色夕阳落在她肩上,照出她纤细的身影,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穿过车水马龙,穿过喧嚣热闹。
等她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新都府夏石清住的小区。
她苦涩地露出笑,随后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