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秽将对方毫不藏私的态度看在眼里。
五皇子的主动开了一个很好的口, 这让殷无秽不论是?和他交好,还是?观望, 都方便了许多?。他也就顺势而为, 主动向五皇子请教那些他知之甚少的军中管制, 用兵乃至奇闻轶事。
五皇子不仅和他大方分享,甚至偶尔处理军务时也会带上他从旁观阅,虽说不是?核心政务,但至少表明了他的态度。
两人一拍即合,这让殷无秽先前一念之间的想?法有?了实践的可能。
而这一点,在他每日和容诀的汇报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军务?”容诀听完殷无秽一天的政务汇总,眉梢微动。
“嗯。”殷无秽将他和五皇子之间的来往事无巨细说与了容诀听,却下意?识地回?避了他那还不成形尚未落地的想?法。
其实殷无秽敏锐察觉到, 之前他说想?要离宫时容诀是?支持他的,但自从皇帝昏迷后?, 容诀对他的态度就隐隐改变了,如果他的选择依旧是?出宫, 容诀不会面露沉凝。
那么,就只剩下那个可能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帝功成流血漂橹。
即便殷无秽有?此野望,在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把握前,是?万不会要容诀为他冒险担下所有?成本?的,他做不到,因此徒余沉默。
“唔,听你这么说,这五殿下确实不错。”容诀眉梢复又舒展开,笑意?吟吟地:“你跟着他既能学到本?事,就先观望着。”
“嗯。”殷无秽点头,眉宇却还微微敛起。
容诀瞧见,不动声色道?:“殿下,可是?还有?疑问?是?这段时日还不适应吗?”
殷无秽摇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殿下,”容诀垂眸轻叹一声,“咱家说了,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过来问咱家,殿下做的很好,咱家相信殿下还可以做的更好。如果压力真的太大,也尽可以和咱家倾诉。”
容诀起身,站到殷无秽面前,俯低了身主动抚摸少年的鬓发,这是?一个既不逾矩又含有?温柔安抚性的动作?。
殷无秽被他柔软的指腹触碰,顿时心都软了,没?有?忍住地,他又伸手拦腰抱紧了容诀。
从前两人的拥抱有?依赖,亲近,抚慰,更有?他单方面想?要亲近容诀的。可这一次,却是?容诀主动,这在殷无秽心里到底意?义不同,他将对方箍地很紧,埋头在他胸膛依偎地蹭了蹭。
“殿下。”容诀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阿诀,再让我抱一会。我还是?,做不下那个决定,我以为我能做到的,可当真正面临这个艰难的抉择时,我才发觉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随心所欲。”殷无秽在容诀面前从来都是?溃不成军的。
他一问,他就全盘托出了。
“殿下,有?困惑怎不早说呢。”容诀的话语愈发轻柔,他俯身的动作?也愈发柔顺,下颌贴着殷无秽的头顶,轻轻摩挲着。
殷无秽和他这么亲密无间的时候,总忍不住心笙荡漾,仿佛下一刻容诀要他去死也心甘情?愿了。殷无秽被这想?法一惊,忙把这癫狂的念头压下。
自解决难民暴动回?来后?他就有?这种感觉了,一日胜过一日,一日捱过一日,从忍不住抱容诀开始,想?将这人勒进自己的骨头里结束。
这样,不管他去哪里都不用再痛苦纠结了。
殷无秽越想?越是?狂悖,赶紧一收手,不敢再随意?拥抱容诀了。
容诀低头觑他,“想?明白了?”
殷无秽心乱如麻,只胡乱地点点头,压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嗯。若是?这样不妥当,我以后?少与五皇兄接触就是?了。”
原以为会得?到容诀的赞同,谁知他却摇头,“殿下,倒也不必如此,五皇子有?才能,你向他学习是?正确的。且五皇子和大皇子鹬蚌相争,殿下从中渔翁得?利不好么。”
殷无秽自是?明白这一点,避开锋芒蛰伏拢势是?他一贯采取的手段。
只他现在心里装着事,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容诀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何况,他太了解殷无秽了,因此并不着急干涉他的选择,甚至宽容了他所有?不成熟的想?法。
“今日就到这里,殿下早些回去歇着吧。”
殷无秽也觉得?今天的状态不适合继续留下,辞别了容诀趁着夜色回?东六所。
望着少年远走?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睫深处,容诀方才蹙了蹙眉,想?到了什?么。
一直在幕后?纵观朝中所有?动向,甚至将一切变化的丝线都牢牢掌握在手中。可今天,属于五皇子的这条线蓦地脱离了轨道?,向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而去。
按理说,这时的五皇子该和大皇子争地火热朝天。
可他没?有?,竟去接近殷无秽。
一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皇子,能起到什?么作?用。论实力,殷无秽并不足以成为他争位的盟友,甚至远不如支持昭王的那些将领;论身份,殷无秽是?他争夺皇位的竞争对手,他就不怕殷无秽另有?所图?
而最令容诀费解的是?,五皇子手上有?兵,这一优势关键时刻甚至能远超大皇子,只待皇帝一朝龙驭上宾,他一举兵临皇宫,大业方成。
除非,他不想?做那个位置。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容诀觉得?,他需要和殷无秽一样,暂时观望朝局,抽丝剥茧出背后?的原因再行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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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容诀一番交涉过后?,殷无秽心里那杆天平再次毫无悬念地向容诀倾斜了过去。其实不论是?谋划和容诀毫发无损地出宫,还是?孤注一掷争位,都少不得?绝对的实力,这正是?殷无秽此时最大的缺陷。
殷无秽在心中做了一番规划,除了他现在能够拉拢的官员势力,他还能再做些什?么,学些什?么,甚至为此夜以继日汲汲营营。
少年每日至多?睡上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都用来焚膏继晷地处理政务,斡旋官场了。
即便是?这样,仍然收效甚微。
他提出的谏言方法已经是?中和了各方势力之后?的最佳结果,那些官员见了眸中也忍不住闪过喜色,可要么顾忌自己所倚仗的大官态度,要么介于殷无秽的身份,总是?无法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