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冽的薄荷味钻入鼻腔。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胸膛,肩膀,雕刻般的下颔,不喜言笑的眉眼。她踮了脚尖,轻触喉结。
很轻很轻。
蓦然,手腕抖动,长发重新散落。
视线向下,她几乎靠在他怀里,眸光潋滟回望他。青涩的身体藏在男生宽阔的胸怀里,绵软压在他心口,下腹相贴。
不应该有反应的地方,复活,昂首。南天远喑哑,“转过去。”
什么嘛,舟若行敛了眸光。悻悻转身。
南天远深呼吸几次,退后,快速帮她扎起头发,“好了。”
“南……”
他抱起作业本,大步流星走开。
颈间刚刚被她触碰的地方,象是有了意志,不自主的紧张,发烫,和其他所有皮肤的触觉都迥异。掌中还遗留着樱花甜香,他覆上喉结,喉咙窒住,艰难吞咽。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么?南天远一个人在办公区,眺望远方,站了很久。
手机响起,一个略成熟的女声,南天远,周末一起自习去?竞赛集训题你看了么。
再说。
他毫无兴趣。
是在二班认识的女生,班长,算是势均力敌。聪明,睿智,懂分寸,知进退,巧妙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太像自己了,南天远不想对着一面镜子,礼貌得虚假。
穆隽注意到早上缠在南天远腕上的小星星,现在隐在舟若行的发间。
“你可以啊,藏得够深,我都没看出来。”穆隽接过球,回身一个漂亮上篮。
南天远如往日一般话很少,也不解释。
玄斐然挽着舟若行的胳膊在旁边观战,海王难得收收心,没有同时多线作战,玩起了1V1游戏。
“你有多喜欢他?”
赧色爬上脸庞,玄斐然摆摆手就是一时喜欢,怎么说呢,象是小时候喜欢漂亮布娃娃那种喜欢。舟若行欲言又止,换了个句式,“他对你挺认真的,你要是定不下心,就别耽误人家了。”也耽误你自己。
“舟若行,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舟若行总不能告诉她,你俩以后早晚要散,这哥们还一度为你要死要活吧。
所以说,从未来穿回来也挺没意思,凡事早知结局。
可即使预知,又能够改变什么呢?舟若行陷入自我拉扯,难以自洽。人生不是棋谱,放好棋子,按照步骤推挡防守。人手一子,永远猜不透对方出招,其实,又何尝明白自己为何落下这一子。
玄斐然不遇到穆隽,就不会悟彻,就学不会专一认真。穆隽在她人生中走一遭,只是为了教会她爱与被爱。
“穆隽人不错,你珍惜。”
玄斐然见鬼一样瞄她眼,“你什么时候妈味这么浓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差不多小姐么,突然对小情小爱感兴趣了。她用手掐着她腰间痒痒肉,“咱们小舟同学也情窦初开啦?”
“讨厌。”舟若行回手反击,两个人在场边闹作一团。
0015 15、南仲冬
看到南天远发来的地址,她好半会反应不过来。
舟若行想四舍五入这也算是第一次约会吧。心头怀着小鹿,她站在镜子前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最后还是选回来最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短裤。
太刻意了,属实没必要。
她发信息问你家在哪,南天远很快回复。
这个地址,她太熟悉。可以说熟烂于心,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因为,这是25岁的舟若行婚后和南天远的家。
谈婚论嫁那时候,南天远就坦诚,“父母都走了。从此以后,糯糯,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家。”舟若行说选个日子和你一起拜祭父母吧,让他们看看儿媳妇。南天远很少拒绝她,但那一次他表情阴翳,说会有机会的。
南天远几乎不提及父母,舟若行无意问过两次,他都算不上淡然,甚至,少有的情绪起伏。她意识到南天远并没有从父母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于外人,那不过是荒郊里的坟冢,而对于亲人,那是刻骨铭心的痛,或许终身不散。
起初,舟若行看好了一处大平层,配套齐全,交通便利。但是南天远却选择了二手小联排。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走进入门的林荫小径,就觉得心安。舟若行觉着房子地理位置也不错,点头说好。
签下房子,南天远放手,硬装软装都听舟若行一个人的。工程队将全屋翻修,一点不留原来的痕迹。
南天远,走进这片林荫,你觉得心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曾经是你的家。舟若行站在别墅前,心潮翻涌,疑虑一浪高过一浪。
他为什么要隐瞒?
曾经年少时,她与南天远没有如此亲近的关系,自然不了解他父母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然而时光机带她回到八年前,她意外触及了某些,可以称之为秘密的事情。
庭前花木扶疏,阁楼上红色琉璃瓦在秋日的暖阳下折射着刺眼的光亮。
舟若行按响门铃。
南天远带她走进客厅,“爸,我和同学去楼上看书了。”算是打了招呼。
南仲冬背对着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已经被掩盖在一堆胡乱扔下的烟头里。彻夜未眠,他的眼皮微肿,双眼无神,岁月留在脸上的沟壑更加深邃。他嗯了声,仍旧无神看着眼前的虚无,没有动作。
舟若行看到南仲冬的背影,不知哪来的勇气,走到他面前。
若是无法在未来看到南天远的爸爸,那么借此机会认识一下吧。毕竟,他是爱人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