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动作很轻地上车,关门后先调整座椅,这才系上安全带,都是之前教练教过的内容。
她先要把车子倒着开出去,当时学的手动挡,这辆车是自动挡,她盯着那个自动挡车档位看了眼,耿弋已经伸手过来,拉着档位往下一拉,“D是往前,R是往后,p是停车,刹车踩住,先往后倒。”
“嗯。”明珠试着照做,速度极慢地把车倒了出来,又按照耿弋教的,把车往前开,她悟性高,人也聪明,来回几趟就会开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她没注意拐弯的时候身后有车,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掌抓住,男人手掌格外有力,带着滚烫的热意,抓住她的手将方向盘猛地打了个圈,操控着让她靠边停下,这才松开手。
明珠不知是被身后那辆疾驰而过的车吓的,还是被耿弋突然放上来的那只手吓的,车子停下时,她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吓到了?”耿弋偏头看了她一眼。
明珠很轻地摇头,她低头看自己被抓过的那只手,指尖都在颤动。
“拐弯之前记得看后车镜。”耿弋说着,见她一直低头看自己的手,微微一顿,挑着眉问,“手很疼?”
明珠硬着头皮看他,“没有……”
男人瞳仁颜色很淡,显得那张脸的神情总是淡漠的,他眼皮轻掀,眼尾的疤将他的五官从俊帅里添进去一道痞气,他微微侧着脑袋,下颚弧度转折利落,凸起的喉结有种异样的性感。
认真算起来,这是明珠第一次这样主动跟他对视,男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眼睛都没眨动一下。
倒是明珠盯着对方久了,觉得气氛好像变了味道,她不得不侧过脑袋,低下头。
“你很怕我?”他又问了遍。
明珠不知怎么的,不敢再转头看他,只声音发紧,“没有……”
耿弋唇角轻扯,很轻的一声笑。随后,他打开车窗,冲明珠说,“再练一遍吧。”
不后悔?
来回又开了一趟之后,见明珠开得熟练不少,耿弋就下了车,他身上衣服穿得少,就一件黑色T恤,下了车就上楼了。
明珠留在楼下整理文档,没多久,大红带着吉丰回来,两个人买了很多菜,喘着气搬到楼上厨房,明珠也跟着上楼,把东西整理到冰箱里。
耿弋从跑步机下来时,整个像从水里被捞出来似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他脱掉衣服,光着上身出来。
明珠还在厨房,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看见这一幕,又赶紧转过头。
保温壶里的水太烫了,耿弋走进厨房找水喝,有凉白开在桌上,他倒了杯就往嘴里灌,明珠刚好新烧了热水,转身把茶壶放在桌上,提醒他,“这是新烧开的。”
耿弋含糊「嗯」了声。
他整个前胸后背全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底下只穿着条运动裤,白色毛巾搭在后颈,剧烈运动后的那张脸上淌着薄汗,水珠从额头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滑动到他薄削的唇上。
喝水时,喉头一上一下的滚动。
压迫感和荷尔蒙在同一时间从男人身上肆意发散,明珠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低头专心切菜,脑子里却挥之不去,全是男人喉结滚动的画面。
等她切完菜,耿弋已经去洗澡了,她把排骨放高压锅里煮着,随后下楼问大红几人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我啥都吃。”大红咧嘴笑,吉丰在边上故意问他,“屎你也吃吗?”
大红「操」了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追着吉丰打,吉丰比较瘦小,身体灵活,几下窜了出去,两个人在外面对骂起来。
明珠:“……”
她看向打游戏的庄峰,对方也在不停爆粗口,时刻处于骂队友的状态,“操!你要那个蓝有用吗!傻逼打野操你妈!你他妈地址发来!狗日的!单挑!”
队伍里有个ID叫苏玛丽的队友也在开麦,语气激动又亢奋:“兄弟骂得漂亮!日他妈的狗逼打野!”
“呃……”明珠把底下的卫生打扫完,又录了半小时数据在电脑里,等快四点半时,她才准备上楼炒菜。
踩上最后一层台阶时,她才看见沙发上有人,耿弋正坐在沙发上,他仰着脸躺着,一只手搭在眉心,盖住了半张脸。
明珠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站在楼梯口顿了半天,想下去的时候,听见他说,“站那干嘛。”
她这才知道,他没睡着。
她脚步很轻地上来,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准备炒菜,因为穿着羽绒,活动不开,她只犹豫了会,就把羽绒服脱了,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
耿弋的手已经拿了下来,他睁着眼,依旧维持着坐在那的姿势,只是那双眼落在明珠身上。
明珠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脆弱,一边照顾弟弟,一边辛苦工作,即便被人诬陷勾引,她也能挺直脊梁说一句“清者自清。”
耿弋忽然很想知道,她坚持的动力到底是什么。
是活着的信念,还是弟弟明宝。
明珠切完菜才发现,耿弋已经到了面前,男人个头很高,神情很淡,出口的声音偏低,带着质感,“学校呢,不打算去了?”
他问的是她的大学。
明珠把刀放下,“我走不了,我弟弟在这,我没法去念了。”
就算她带着弟弟去外地读书,她也没法一边念书,一边照顾年幼的弟弟。
更何况这边的人,根本不会放她走,警察那边判定面粉厂爆炸是父亲安全管理不到位,保险公司赔偿了很多。
但还是不够,亲戚们在这个时候露出丑陋的嘴脸,像吸血鬼一样从她身上吸掉最后一口血,还要告诉她。
“这是你们家欠我的。”
自从父母发生意外后,只有二姨问过她以后打算怎么办,耿弋是第二个。
“不后悔?”耿弋问。
明珠心口一窒,像是被一只手攥住,辛辣的酸涩感在胸腔里蔓延,她别开脸不看他,摸着胳膊上的黑色孝布,嘴角挤出一个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