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着昨晚周应川给他叠好放在床边的衣服,从第一件儿开始穿。

莫小翔在上头已经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了,他单手扶着梯子下床,原以为这么长时间许塘应该穿的差不多了,谁知道一看,许塘才刚穿到第一件儿,就这还没穿完,正在扒拉头上的毛衣。

“许塘,你在家没自己穿过衣服啊?”

许塘心情本来就差,又在扒毛衣,说话声儿不清不楚的,莫小翔顺手帮许塘扒下来了。

“也穿过,不过我哥帮我穿的多…”

周应川平时起得都很早,所以都会让他多睡一会儿。

莫小翔听的眉角直抽,这得在家里宠成什么样啊,正想着,许塘开始穿第二件了,是个加棉的小马甲,可以护着前后心。

小马甲简单,没袖子,一套就完了,莫小翔心里说,谁知道又看见许塘不急不慢地,从底下开始,一颗一颗的系口子。

莫小翔从小就是个急性子,他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打开他的那格储物柜,把这个月给家里寄的钱数了数,叠进一个信封,写上地址,关上柜门时,又看见昨晚周应川给他的那一袋子糖。

许塘枕头底下最多就七八颗,意味着周哥那一袋子基本都给了他,是感谢他照顾许塘的。

市场上买怎么也得十几块钱,是他小半个月的工资了,莫小翔哎了一声,想到今天早上的周哥,竟然在外头椅子上凑合了一夜,就是担心许塘自己睡不好,在家里,肯定更是疼爱这个弟弟吧,有这样的哥真好。

他又抓了一把糖,打算一起寄回老家去,想着吃人家嘴短,还是再提醒一下许塘,一会真没饭了,回头一看,许塘那小马甲才扣到一半。

莫小翔:“……”

莫小翔看看手里的糖,尽管周哥走的时候也没有强行要求他什么,但打小照顾妹妹的责任感让他第一次有了些,课上的老师讲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重回旧梦的感觉…

当然,莫小翔安慰自己也许许塘穿衣服慢,只是因为眼睛看不到的缘故,就他这些天的接触,许塘是个很好,很友善的朋友,至少他得知自己在这儿“勤工俭学”,没有嫌弃他,也没有像别人同学一样说他是独臂乡巴佬,还愿意和他一个屋睡觉…

既然许塘把他当做朋友,他也要把许塘当做朋友!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

没错!莫小翔单方面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不过他的这点建设,在见识到许塘是如何吃饭的之后,就火速地碎裂了。

“许塘,你这是在干嘛?”

“吃饭…”

“吃饭不是要吃吗,你咋一直不吃,还有…为啥要给馒头剥皮?”

莫小翔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给馒头剥皮的,还是半个掌心都不到的小馒头,而且馒头不是实心的吗?有什么好剥的?!皮在哪儿?

“许塘,你这样是浪费粮食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浪费,这些我还吃的,我只是分开吃…”

许塘有自己的道理,馒头和馒头皮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味道,他不喜欢一起吃,他一点点的撕着馒头的外皮,把撕掉的皮统一放在手下不锈钢盘子的另一格里。

还挺讲究。

“……”

莫小翔看着许塘光剥馒头皮就剥了有七八分钟。

“许塘,那盛好的粥你不喝?”

“等一下再喝…再凉一下。”

再凉就凉透了。

莫小翔看不下去,他端起碗,等他吃完馒头,又喝完一碗鸡蛋粥,旁边的许塘又换项目了。

学校早餐有鸡蛋粥,一个小白馒头,还有一个培江本地人爱吃的油炸麻团儿,配上点小榨菜。

榨菜就不说了,许塘压根就没动,现在他又开始给麻团剥芝麻。

莫小翔眼前有点发黑。

“许塘…你在家也这么吃饭的吗?”

许塘想了想,点头:“在家不会这么吵…”

学校吃饭的人多,说话声儿有点吵,不过现在不吵了,大概是大家吃完都走了。

莫小翔忍不住了,问:“那…周哥看你这样吃,他没揍你吗?”

“为什么揍我?”

许塘不理解:“你在家吃饭会挨揍吗?”

莫小翔“…”了一会儿,不是吃饭会挨揍,是他在家要是这样吃饭,估计他妈连着七姑八大姨都会给他揍得北都找不着。

“我咽下去我哥很高兴呢…为什么会这么问?”

莫小翔看着许塘疑惑反问,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昨晚周哥会在楼下待上一夜了。

这完全就是个在家里被宠坏的小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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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塘一个人在学校,没精打采的。

上午的文化课对他来说不难,除去化学的一些方程式让他有些难以想象变化,但像数学,物理,对他来说都很简单,甚至还没有周应川在家里教给他的难,他上课在纸上乱涂乱画地开小差,被数学老师发现了。

侨平艺术学校在申州那一带很有名气,属于这年头私立办学里最早吃到螃蟹的那一批,还挂了一个艺术的名头,教师待遇很不错,压力也不大,老师耐心多,下了课单独问许塘,是不是听不懂?

许塘摇摇头。

老师知道一般残疾的孩子基础都比较薄弱,跟不上进度也正常,她看了看许塘的笔记本,上头乱画了一堆线条,杂乱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