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年也稍微清醒了点:“所以是做不了手术了是吗?”

“大陆的医院没有类似的案例,强行手术成功的概率的只有百分之十,危险系数太高了。”

或许是这些天的经历已经提高了他的阈值,听见了这句话后曲年居然没多大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白炽灯,想,果然不会那么顺利,他就应该倒霉。

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根本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那和往常都不一样的脸色。

片刻后房间响起了一句:“为什么吃药?”

曲年看着沈州站了起来,伸出手若有似无地在他的肚子上游走说:“疼吗?”

他的鼻尖能嗅到一点点酒味,皱着眉还没说话,肚子上的力道就忽然一重,曲年几乎是瞬间叫起来,眼眶又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汽,但那只手还是没停。

“啊”

“疼吗?曲年?”

沈州摸着那片小腹,看着床上惨叫的人继续问道:“怕疼怎么还敢吃药的?”

还没完全消散的酒意,沿着血管在每根神经游走,噬咬着内壁,挣扎着要钻出来,沈州的手顺着身下人的小腹往上游走。

腹腔,胸口,锁骨,然后是最脆弱的喉咙。

他还记得最开始听见曲年吃药时自己浑身克制不住的战栗和看见曲年惨白的脸时剧烈的心脏,前一秒还活蹦乱跳在家里捣蛋的人,后一秒就窝在病床上疼到浑身发抖。

为什么总要这样,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为什么他怎么努力都不够,为什么只要稍微不注意一下人就会变得千疮百孔,上次是,这次也是,到底还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让曲年永远不要乱跑的?

“你不是怕死吗?”

曲年尾椎骨疼得冒汗的时候忽然看见沈州俯下身,手松松地掐着他的脖子,以往温和的眼里此时爆出几根红血丝。

“你到底是怕死,还是……”

还是怕我死不了啊,曲年。

生死有时不过一个眼神的蹉跎,他真的害怕哪次回来就看不到曲年了。

最后一声轻如蚊呐,曲年没听见,他被掐着不舒服,皱眉道:“你有病吧,放手,快放手!”

他和之前一样把对方的手挥开,气愤道:“滚啊!”

沈州手松的也快,看见曲年喘不过来气的样子稍微恢复了点神志,握了下手平复情绪,片刻后才道:“不要管我妈,她要是说了什么话我替她道歉。”

至于孩子,沈州想了很多天,如果真的不能打掉,那就生下来吧,百分之十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他不敢去冒那个险,所以无论那个孩子是谁的,他都会接手养大。

接受一个生命总比失去一个生命来的简单。

沈州用今晚最后一点理智思考,结果曲年下一秒就说:“不用了,我不要道歉,一天到晚就道歉,你们文明人张嘴闭嘴就是对不起,管屁用啊。”

“给我点钱。”曲年强装镇定。

他不想再和沈州住下去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找沈州要钱有点过分了,但他能怎么办?刚才方文修和旁边的医生聊天他也听见了,说是香港那边有办法,沈州看着样子肯定不会带他去,他自己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钱。

要脸要皮干什么,活着解决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骂他他到时候跑了也听不见了。

沈州思路被打断,盯着他:“你要钱干什么?”

曲年不自在地说:“我过两天搬走,你给我点钱我先住几天酒店,是你自己说要给我道歉的啊。”

他声音越说越小,心虚地不敢和床边的人对视。

又要走,又要走。

沈州都快想笑了。

刚才暴涨的情绪这时候反而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长时间被工作压去艳气的眼梢,此刻漂亮的惊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轻声道: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55点

什么意思,腿长自己身上,走不走还要他批准了?

曲年觉得莫名其妙,但也就那么一瞬,方文修从门外走进来对曲年说:

“曲先生,你之前和我说的气味问题,目前还没有准确的结果,猜测可能和孕激素有关系,没有固定的周期,不清楚之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化,但的确有舒缓作用。”

沈州手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说:“所以你今晚那样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曲年脸涨得通红,虽然当时他意识不太清醒,但现在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丢人丢大发了。

沈州起身对方文修说:“还有什么检查要做吗?”

“目前没有了,好好休息就行,按时产检。”

他点了点头,对曲年说:“穿衣服,回去。”

回去后曲年犹豫了很久,常住酒店肯定不划算,但短时间租房也太困难了,因为他也不会在这里待太长时间,盘算盘算他还是打算去香港看看,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还是很相信现代医学的。

当然,这件事他不会和李秀春说,以后该怎么发展他也不太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晚上想的太多,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导致他第二天早上压根起不了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旁边有人叫他:

“曲年,起床。”

他眯着眼看见沈州收拾好站在他的床头嘟囔道:“你上班我又不需要上班,我不起。”

旁边的人转身出去,不一会又进来了,把曲年从被子里拖出来了,给他套上羽绒服,然后一手拎着包,一手托着曲年的屁股把人抱起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