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俞婉猜到他为什么心情不好,躲出去几天不就为那事吗?她有点心虚自责,“心情再不好,命也要紧啊,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总有些东西比命重要,得不到不会死,却会生不如死。婉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怀疑她感情的那几天,他从脚底燃烧着一股怒火,恨不得焚尽一切,遇到点不如意的事就想拉着对方同归于尽。一向冷静到残忍的性格天翻地覆,愤世嫉俗,一点就炸。只能说,婉婉对他的影响真的不可估量。

俞婉重新将伤处包扎好,陪他靠在榻上,学他的样子将他的手放在心口,“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哭,你这里会疼。你受伤,我这里也会疼。”

寇冲像是一只被顺毛捋的野狼,摇着尾巴惬意地眯着眼睛,全身被浸泡着冒出粉红的泡泡。手放在柔软的地方,不自觉捏了捏,捏来捏去就变了意味,俞婉却没忘记还有事情没有处理,“那个卿月,你打算怎么处理?”

俞婉一向与人为善,别人要来抢她老公,就善不起来了,只想将卿月远远打发走。寇冲靠在俞婉身上,正舒服呢,半晌想起来,“冰人明天就上门,程副千户跟我家的女婢郎情妾意,天作之合,我大发慈悲,把人嫁给他做妾。不用感谢。”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罗衣能同意?还有娘跟刘妈妈母女。程副千户家呢?”

寇冲眼睛犀利地眯着,“俞罗衣跟娘不同意有什么用?卿月跟刘妈妈同意就成了。至于程副千户,他巴不得,白得一个美娇娘,还是我府里嫁出去的。皆大欢喜。”

俞婉再讨厌罗衣,此刻也不得不为她捏把冷汗。别看寇冲只是简简单单嫁个婢女,程副千户既然巴结上来,就不得不对卿月好,罗衣就算将人笼络回去,寇冲也绝对会提醒程副千户,卿月的娘家人可是中郎将府。而他也多半是用这个条件说动了刘妈妈母女,说不定还陪嫁了银子。

在屋里腻歪了一会儿,今天到底是胡杏娘回门的日子,把她晾在一边不好。中午夫妻俩跟寇芙都在上房吃饭。胡杏娘气都气饱了,看见俞婉尤其不顺,嚷嚷肚子疼,将俞婉支使地团团转。

寇冲拉住俞婉,将补药接过去交给刘妈妈,叫人去请大夫,胡杏娘歪在炕上哼哼唧唧,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看。俞婉想着她年纪大了,又是双身子,本来打算用苍兰仙露制作点安胎药,现在也没心情了。人家算计着给她添堵,她又不是傻子,巴巴地赶上去犯贱。

胡杏娘既然敢怀这个孩子,所有的后果就都自已担着吧,从此以后,她反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周夫人不是好对付的,趁着胡杏娘如今正虚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俞婉之前想着,还是将人接回来,在梅花里生产安全些,此刻嘴巴紧闭,只字不提。

没两日,程家果然请了媒人上门,正式将卿月定为贵妾,一顶小轿将人接了过去。如俞婉所想,寇冲果然当面要求程副千户好好对待卿月,看得刘妈妈热泪盈眶,一个劲儿感激寇冲。卿月虽不甘心,可忘不了将军那一日冰冷的面孔跟残忍的语气,她若不嫁,他就将她跟娘卖出去,寇家是不准备容下她们了。

到底是拿着二十两银子嫁人,还是去未知的地方为奴为婢讨生活,刘妈妈跟卿月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选。如今看寇冲似乎有为她撑腰的打算,再多的不甘心也只好咽下去,乖乖嫁人了。

爹跟三叔不明白寇冲怎么突然嫁个婢女去程家,这不是为难罗衣吗?俞婉不会替罗衣遮掩,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爹气得将罗衣骂了一顿。三叔叹口气,清楚了前因后果,也好朝二房交差了,自去不提。

没过几日,俞婉便听说罗衣早产了,疼了三天三夜才将孩子生下来,险些去了半条命。俞香月跟三婶过去探望,回来跟俞婉抱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本来那家人就不好相处,还招一个瘟神进门,妾是乱家之根啊。罗衣小时看着多乖巧,越大性子越偏,上一次跟你婆婆做那事,我娘就说她不对,怕你们对她有意见,冲哥儿没把她如何,她又一头撞上去。其实就算开着铺子,有事求了你跟冲哥儿,难不成会不管她吗?就要一个性子走偏门。”

俞婉却有点明白罗衣,本就是个偏执的,就像她上辈子一样,被某些东西蒙蔽了眼睛,越不甘心越要作乱,反而将自已害进了泥地。一步错步步错,想回头的时候早就晚了。

第一百章 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section0001

虽然解释了避孕药的事,俞婉发现寇冲还是有点芥蒂的。她每日入口的东西只要是他没见过的,便好奇地打听个不住,不弄清楚不罢休。晚上做过之后不肯从她身体里退出来,非要她软磨硬泡才肯出来。

若不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俞婉绝对会打死他,打不死也要同归于尽。两个人在床上说着亲密的情话,不一会儿就相拥睡着了。

寇冲身上的伤还是挺严重,俞婉管着他不许胡闹,这几日欢爱都是温温吞吞的。虽不怎么尽兴,可俞婉像是他平常对她一样,嘘寒问暖,呵护备至,有时候他耍赖她还会亲自喂他东西吃,这在以前是完全没有过的。

心理上的满足超过了一切,两个人甜得看见对方就形成一种无形的磁场,将所有人排除在外。寇冲以往从不说玩笑话,在俞婉特意的屈就讨好下,也会跟他开玩笑了,这完全区别于上辈子的冷面阎罗,有时候俞婉都想不起来这么可爱的寇冲,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作对了。

他们这里好得蜜里调油,胡杏娘的日子却不大好过,出嫁时家里的财产大半给她带走,她用得舒心的人也全部跟着,如今的永平卫寇家有一半是胡杏娘的人。但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夫人总有不同的意见,下人们该听谁的呢?

周家这一次不肯帮着周夫人,令周夫人对娘家生了怨怼,又处处找寇建德的不自在。寇建德刚开始图新鲜去了胡杏娘房里几次,慢慢也淡了,又偏向了周夫人,整个后宅鸡飞狗跳的。

胡杏娘在家的时候肚子疼是为了方便拿捏俞婉,如今就是真的疼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早上见了红。寇冲兄妹再生气,那是亲娘,不能置之不理,寇芙当天收拾东西过去陪着,寇冲拜托十三婶请了一个有经验的医婆早早去住着。

胡杏娘还是疑神疑鬼,说是家里有人要药死她,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俞婉不大相信周夫人会明目张胆地用药,胡杏娘怀孕的方子她找来看过了,本是无稽之谈。之所以能怀孕,有她苍兰仙露的功效,也有调养的功劳,时间又恰好是她月信刚走没两日听说月信前后最易有孕完全是天时地利人和得宜,并非是药方有神效。

现如今药房的毒药管制本就严苛,种类少,用量严谨,谁家买了多少、买去干什么,时辰地点人物笔笔在录。胡杏娘后宅浸淫多年,吃食用物自已也当心,周夫人在这方面占不到便宜。不过利用胡杏娘孕期心浮气躁的特点,搞些小手段,让她吃不好睡不好倒有可能,本就年纪大,胎相再不好,生产时就不好说了。

若是胡杏娘对俞婉好一点,这个时候俞婉义不容辞该操心想办法,如今却没那个心肠。寇芙回家说胡杏娘脾气越来越古怪,早上她亲自端过去的粥也说有怪味,好像谁都要害她似的,愁得寇芙也休息不好,小脸都瘦了。俞婉只能好言相劝,不敢送吃的,挑了一些孕妇用得上的东西送过去。亲自去永平卫看了几回。

胡杏娘看见俞婉更生气,一心想给寇冲纳妾,俞婉当面一句也不反驳,扭头就将那些话抛在脑后。可仔细想一想,没有孩子终究不行。不光胡杏娘拿着把柄一直催,爹也跟着操心,弄了不少补品叫俞婉吃,头发都愁白了。

俞香月得了嘱咐,还打算拉俞婉去看大夫呢。方便上工,她一直住在作坊,不好叫人家夫妻常年分居两地,王石头也住在这里。

俞香月如今都怀三胎了,刚刚确诊,她闲不下来,每天还是在作坊里跑得疯快,又劝俞婉,“你婆婆就咬着你没生养要给冲哥儿纳妾,一次两次搪塞过去,日子久了也不是办法啊。王家有个表妹也是二十七八了没生养,化隆县的大夫看完了也没动静,去年南下肃州去找了个老大夫看了一回,上个月刚生下个六斤重的大胖小子,我看你也该去看看。”

虽然大家都在劝,俞婉却有自已的打算,朝廷上个月正式朝东北用兵,百济一位大将叛乱想挣脱大周掣肘。扶余国原本对大周俯首称臣的老国王过世,新上位的王子野心勃勃也想自立门户,高丽联合琉球同样蠢蠢欲动。为了东北边疆平稳,二十万周军已经在东北集结,打算渡海。

考虑到西北后方的安危,大周跟西突厥签订了和平友好互商的条约,施恩于鞑靼诸部、高昌回鹘等国,采取远交近攻的方式,维系西北的安宁。可西南边陲的吐蕃正如侧卧的猛虎,大周兴胜时自然马首是瞻,一旦周朝陷入危机,绝对会立马倒戈,落井下石。

失去伊州跟沙州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虽然签订了盟约,草原人的承诺却并不可信。俞婉实在担心,且距离夷人大部入侵,已没多少时日了,晚上睡在床上她还在想这事,“你说,跟西北签订盟约有用吗?”

这几日,寇冲随刺史、指挥使陪着朝廷来的使臣已经北上去见过诸位盟友了。

“没什么用。”寇冲理所当然。

原来他知道!俞婉有些高兴,还以为就她一个担心呢,“那咱们有什么应对之法呢,万一他们打过来,又是铁骑,骁勇善战,咱们中原本就是平原,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地。是不是该想办法防范一二呢?”

寇冲摸摸俞婉的脸颊,低头对上她清亮的眸光,笑道:“怎么突然操心起这个了?”

“瓜州如今是西北的屏障,一旦失利,我们也要成‘亡国奴’了,我跟三叔还是义兄所有的生意都在这里,亲朋友好大家都在一处,我当然操心了。”

俞婉想知道,寇冲知无不言,又不想将所有情况据实告知,因为实际情况确实对大周不利。朝廷保守,却改变不了西北兵力空虚的事实,一旦有战事,绝对会捉襟见肘。瓜州有些老派将领建议主动出击,以攻为守,可惜莫说是兵力,便是军需军饷,大半都涌向了东北,留给西北的,实在不多。

盟约也不过一颗迷惑的烟雾弹,西北诸部朝周朝下手,只是早晚问题而已。如今只盼着东北战事赶紧告捷,可以震慑一二。

寇冲从入伍开始就参与练兵,后来自已带兵,对西域草原部落的习性跟作战方式都很熟悉,针对那些特点,他带兵时非常注重骑射跟马上作战。交手那么多次,果然胜多败少,此时拿出来告诉俞婉,只求宽她的心。

俞婉经历过上辈子差点城破的遭遇,寇冲的这位安慰,自然能分辨出几分真几分假,靠在他怀里小声道:“局势紧张,我想着现在怀孕只会给你添麻烦,咱们先避一避好不好?当然如果你实在想要,也有想要的法子。”

寇冲微微一笑,亲吻她的头发,“你也说局势紧张,我就那么不懂事非要你怀孕证明什么吗?我比你还怕你现在有了呢。朝廷既然有将我调去东北的打算第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丢下你在这里,我怎么走?”

“对啊,你怎么没去?”上辈子寇冲就一直在西北,听说进京授职时皇帝很是欣赏他的英武功夫,想留在身边做亲卫,多么光宗耀祖的事,他都没答应。有推崇他的人,说是他生长在西北,舍不得这里的土地跟百姓,又熟悉西域草原部落,适合留在西北,这才拒绝的。

可俞婉清楚,上辈子的寇冲杀俘虏,残忍暴戾的名声传得到处都是,大家对他又爱又怕,他其实对百姓也没多少舍已为人的感情。他也不是会为感情所困的性子,没有任何人能让他驻足。

“是啊,现在东北战事频繁,建功立业的机会满地都是,我为什么没去?”他捏着俞婉的下巴,极有暗示性的摩擦,语调也是低低的。

俞婉握住他的手指,明知道他想听什么话,偏憋着不说,“大概你爱这里的百姓跟土地吧,你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