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晚上这么安静,俞婉将苍兰仙露兑出来,混在润肤的香膏里,洗完澡后涂抹全身。她那些瓶瓶罐罐越积累越多,有的已经空瓶,总没时间好好挑拣,将手上抹好了润肤乳,把匣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清点。
俞婉摸着满桌的香脂香膏,很快发现少了一样,且是极为重要致命的一样,正是她一直用得避孕药。找了半天,衣柜梳妆柜连书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不应该啊,就算吃光了,盒子也还在的,而且她清楚记得,寇冲回来那一晚她还看见了。
那一晚她没吃,随后放在了哪里?
脑中电光石火一闪而过,突然想到寇冲这几日的异常跟沉默,俞婉第一反应便是慌乱。他肯定知道了,难怪那么不对劲。可是转念一想,寇冲那样的暴碳性子,又一直心心念念要孩子,若是知道她在吃那种药,绝不会如此平静,甚至躲开她,不闹得翻天覆地才怪。
可是他这段时间的逃避如何解释呢?她的屋子只有他才能带东西出去,大姐儿跟萱草从不会未经过她同意便乱动。毋庸置疑,药肯定是他拿走的,出于某种顾忌没有跟她吵,说都不说一声跑出去平叛,心里肯定不痛快。
俞婉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也没发现,她此刻揪心的,并非寇冲发现她避孕之后的质问,反而是他的心情跟想法。无形中,她已经越来越在意他了。
第九十六章 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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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婉想见寇冲,只好在家里焦急耐心地等待。一直等到胡杏娘回门这一日,新婚的滋润叫胡杏娘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容光焕发,满面嫣红,穿着娇艳的衣裳,浑身上下散发着妩媚之态。俞婉在上房坐了一会儿,等寇芙过来,一直没等到人,倒是等来了罗衣。
罗衣已经快要临盆,挺着老大的肚子不辞辛苦地四处走动,有时候俞婉想一想,真是不明白她图什么。胡杏娘要跟罗衣说悄悄话,俞婉退出来,去寇芙的房里找人,小丫头说寇芙一早就出门了,不会还躲着胡杏娘吧?俞婉站了一会儿,打算去作坊消磨时间。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出门,寇冲后脚就回来了,一身风霜之色,将马交给门房便朝院子奔去,里面没找到俞婉,正要问萱草。上房刘妈妈进门,请他过去说话。
胡杏娘此刻正在跟罗衣抱怨呢,成亲那一日,儿女都不在,胡杏娘大失所望,但她绝不会承认是自已的所作所为寒了儿女的心,也不愿意苛责寇冲跟寇芙,反而将一切的过错都怪在了俞婉头上。若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就会劝冲儿为她送嫁,给她撑腰;若她是个合格的嫂嫂,芙儿哪里会给亲娘甩脸色,半点教养也无。
都是俞婉哄着儿子跟她生分了,好端端的给芙儿请个先生,教学问教得心都大了。她此刻很后悔刚刚将俞婉放出去,该好好质问她一番才是。
胡杏娘扶着肚子,没好气道:“别看你跟我家这媳妇是一门子的姐妹,要我说,她哪里比得上你,进门到现在,一件衣裳没给我做过,更别说伺候茶饭立规矩了。要不是当初她那个爹扣着我捞好处,我怎么会同意她进门,果真是冤家呢。今儿是什么日子,她倒好,撺掇着冲儿芙儿都不在家,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也就算了,你看她进门两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哪家的媳妇又忤逆又无子,还敢像她一样招摇的,我真是看不惯。”
胡杏娘是把儿子家当娘家的,俞婉自然就是娘家的主母,她才出门子俞婉就敢怠慢她,往后还能走动吗?长此以往,恐怕儿子跟女儿都要跟她离心。
俞罗衣从不会在胡杏娘面前说俞婉的坏话,顶多安静听一听,此刻虽频频点头,却不好跟着指责俞婉,直叹口气道:“那周家夫人我见过几回,一看就是个佛口蛇心的,杏姨虽跟她平起平坐,她到底在参将府经营了许多年,娘家势力又大,若真对付您,还真是个麻烦。”
“可不是吗?”
“杏姨觉得跟堂姐合不来,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可怜你,娘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有个贴心的媳妇,事事帮着您,哪里还用怕那周夫人。您跟冲哥斗气,有个明白事理的在中间周旋着,母子连心,冲哥跟芙妹妹迟早会明白您的心意。”
胡杏娘越想越觉得俞罗衣说得有道理,可是寇冲明显对俞婉有感情,恐怕不肯轻易休妻,这倒是个麻烦事。沉思间,看见俞罗衣拉着卿月的手说话,说她又长大了些,亭亭玉立,越发出色了。
胡杏娘细细打量卿月,见这姑娘个子小巧,胸脯丰满,屁股挺翘,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早先一个朦胧的想法此时又浮现上心头,灵机一动,笑道:“卿月长大了,该早些找个婆家才不辱没你这么好的人才。”
刘妈妈道:“我们母女跟夫人一道南下,就是夫人的人。卿月的事我早就想求夫人做主,不敢奢求大富大贵,只求夫人给这丫头找个吃饭的地方,我也就下半辈子有靠了。”х?
胡杏娘一听,越发欣喜,“那你看冲哥儿如何?虽说痴长七八岁,到底人才本事不差,只要你答应,我就派人正式提亲,先进门做个贵妾,等生下孩子,就提为二夫人。卿月这孩子我也喜欢,绝不肯委屈了她。”
刘妈妈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胡杏娘心情舒畅,拉着卿月的手问她的意思。其实她早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时机不成熟,儿子又时常在外奔波。如今这家里她正需要个帮手,卿月生得美,老娘跟在她身边伺候,她们自然是一体的。
卿月是北面来的人,如何不知寇冲在沙场的赫赫威名,早在听说军中有这样一个俊俏焊将的时候就倾心不已。后来家里败落,她有幸跟着娘进了中郎将府,自从见到寇冲的第一面,满心满眼就只装的下他一个,那么威武冷峻的将军,每每只有看向夫人时才会流露出将人融化般的暖意。
她多希望被他看着的那个人是她自已,噬骨的相思叫她按耐不住主动去接近,可将军每次都行色匆匆,即使被拦下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说不到一句话便没了耐心。她渴望留在他身边,哪怕一辈子做个小丫头,如今能成为他的妾,卿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一脸羞红的春色,期期艾艾跪在胡杏娘脚边,只说求夫人做主。
俞罗衣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依照胡杏娘的意思将卿月扶起来,“夫人既然问了你,自然会为你做主。赶紧下去收拾打扮一下,将军过一会儿就来了。”
刘妈妈母女俩下去了,胡杏娘描补道:“我也是为了你姐姐好,她一直无子,冲儿身边没个伺候的,外人不知如何说她善妒呢。我又不在家里,不找个人伺候他们俩,我不放心呐。”
俞罗衣心里好笑,等着看俞婉的笑话,嘴上附和,“是啊,我就没见过杏姨这么好的婆婆,堂姐天大的福气,有您疼她,叫人羡慕。到时候卿月生了孩子,交给她养着,一样叫她母亲,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一时寇冲来了,胡杏娘先将为他纳妾的理由说了一遍,观他淡淡的脸色,拿不准意思,给俞罗衣使个眼色。俞罗衣依然很喜欢寇冲,她以前想嫁给他,并非只为他的家世,他这个人同样吸引她。
第九十七章 你真觉得她堪为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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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每次看见他,依然觉得心脏砰砰。可寇冲娶了俞婉,这对于罗衣来说就是一种背叛,她不要喜欢了,她要将自已的日子好好经营,总有一天叫他明白,错过她是他的损失,可老天就是不叫人好过。
她的婆婆痴缠儿子、嫉恨媳妇,处处找她的茬,不给她安生日子过,比世上所有的婆婆都要可恶。她的丈夫虽高高壮壮,却是个愚孝的镴枪头,她曾经设想的一切全部化为了镜花水月。罗衣感到绝望,越发想寻找同病相怜之人,俞婉就是她找到的其中之一,胡杏娘对俞婉的不喜,叫罗衣心里平衡了些。
可这还不够,寇冲那样好的男人,还是俞婉的,他们夫妻似乎比自已的婚姻要好的多。所以她依然巴结胡杏娘,阴暗地窥伺寇家内宅,寻找寇冲跟俞婉过得不好的蛛丝马迹。
可越看越嫉恨地不能忍受,俞婉怎么那么好命,寇冲凭什么瞧不起她却将俞婉疼着爱着,他们的恩爱甜蜜刺痛了罗衣的眼。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寇冲也该享享齐人之福,而俞婉本不过平凡人一个,也该跟她过得一样一地鸡毛才对。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寇冲纳妾,跟俞婉决裂的场景了。千万不要觉得那样的场景不会出现。是个女人就会嫉妒,即便贵为当家主母,再宽宏大度,也绝不可能用平常心去看待丈夫的小妾,她见多了大家夫人太太人前欢笑、人后落泪的场景了。
俞婉自然不会是例外。
她的丈夫程廉是窝囊,不见得多爱她,可家里到底没有通房小妾之流,罗衣虽不大瞧得起丈夫,这一点他给她长脸了。只要俞婉沦为寇冲后院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她们之间所有的差距都会抹平,她从此再不跟俞婉作对,毕竟俞婉将来会很可怜。
想想就要开心死了,罗衣在脑中设想着措辞,眼睛却看着寇冲。他一如既往,武将充沛的精气神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军装裹在他精干的身躯上,虎背狼腰。整个人像一柄暗藏着锋利的宝剑,勇猛的气势蛰伏在健硕的身体里,光是坐在那里,就叫人无法忽视。
这样的寇冲她得不到,得到他的人却不能独占,更不能将他的心据为已有。她宁愿寇冲妻妾成群,贪花好色,也不愿意他忠情一人,尤其那个人不能是俞婉。
俞罗衣收敛心神,微微一笑,“你看你俩成婚两三年了,还没有孩子,杏姨也是着急啊。你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家里就堂姐一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多一个妹妹,两个人时常一处打理家事,又有人帮忙、又有人解闷儿,多好的事情。杏姨知道堂姐喜静,并未找外面不相干的人,就是刘妈妈的女儿。你认识的,今年才十五岁,水灵灵的一个姑娘,我看着都喜欢得紧。不说旁的,只为子嗣计,为了杏姨一片苦心,冲哥你就该将卿月收下。”
寇冲自进门,便如一尊威武的雕塑,坐在椅子上面沉如山。胡杏娘说完俞罗衣又劝,他始终是一副表情,完全看不透什么意思。
俞罗衣拉着卿月的手,再胸有成竹也不免忐忑,“你看如何?”
寇冲黑沉沉的目光像是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件,盯卿月一眼,“你的意思?”
卿月整个脸蛋完全羞红,目光闪躲,声若蚊蝇,“奴婢愿意的……”
寇冲嘴角牵起一丝笑,俊得有如神祗,却是一尊杀神,目光如电,射向俞罗衣,“你真觉得她堪为良妾?”
俞罗衣还未感知到危险,笑容更深,“当然了,卿月一直仰慕你呢。”
一身黑衣的男人抬起眼睛,扫过屋里几个神色各异的女人,笑得真像要纳妾似的,沉声只说了一个字,“好。”
寇芙知道娘今日回门,心里不自在极了,起床就约了好姐妹去跑马,在城外散了一会儿心,好姐妹劝她回来看看。她跟哥哥都不在家,娘一旦生气,遭殃的是嫂嫂。哥哥早就嘱咐过,娘跟前要护着嫂嫂,若她害嫂嫂挨骂受委屈,先不说自已愧疚,哥哥肯定会找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