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胡杏娘见她来了,闲闲招呼了两句,便叫人领去院子。爹陪着俞婉走了一回,父女俩说些贴心话。俞婉看着快跟上辈子富态的身影重合的爹,心下欣慰,不管如何,今生的日子提前比前世好过了不少。

她有点担心爹跟胡杏娘的关系,这个家前前后后,仆妇众多,规矩森严,胡杏娘待她冷淡淡的,浑身上下的威仪,谁人看见不赞她一句端庄。这样的端庄却绝不是一个庄家汉子消受得起的,胡杏娘只怕插翅都想飞出去了。

与其这样没意思,还不如一刀两断。

俞婉摘了一支寒梅,回屋里插起来。她的院子在西面,离正堂不远不近,早烧了地龙。进门便热乎乎的,院子里有个婆子供她差使,招待还算有心。

稍微歇了一回,上头喊叫吃饭,果然比在铺子里吃得精细,据说每顿都是十二个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面。俞罗衣也在,穿了一身粉色夹袄,亭亭玉立,跟在胡杏娘身后亦步亦趋,比小丫头还殷勤。

俞婉想不通她图什么,胡杏娘是个好母亲,却不是个好婆婆,上辈子也是,俞罗衣在外面再能干,还不是在胡杏娘身边立足了规矩。十年如一日扮演着小媳妇的角色,每天早上请安,伺候梳洗,婆婆吃饭她站着,婆婆睡觉她守着,夏日打扇冬日添火,日子实在不能说舒坦。

周家夫人都没这么大的规矩,罗衣却好似甘之如饴,大概真是爱惨了寇冲。

俞婉摇摇头,挨着爹坐下,寇芙挤在姐姐身边,不住给姐姐夹她喜欢的菜。她们姐妹相亲相爱,不管大人关系如何,爹跟胡杏娘看着皆舒心,俞婉便配合着都吃了。

饭后,俞婉陪着寇芙在小偏厢里玩,其他三个人又不知去哪里了。白日里雪停了会子,吃饭时开始落,这会儿越发大了。凛冽的狂风肆虐,呼呼的声响仿佛怪兽的怒吼,隔着窗纱跟帐幔只见外面黑洞洞,仿佛吸进了天地万物。

俞婉怕冷,唯恐回去晚了雪太大,先将寇芙送回院子就在正堂旁边。罗衣挨着她住,此刻大门紧闭,屋里没人。

她爱干净,冬日里隔两日就要洗澡,梅花里的房子比她铺子后面宽敞,热水也方便。俞婉叫婆子把浴桶滚进来,抬了热水,关上房门在屋里舒舒服服地泡

第五十二章 寇冲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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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拍完一层水保湿,俞婉瞌睡也来了,窝进暖和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被子,左右跟脚底一抄,安然地闭上眼睛。

等年后,张志诚上京之前肯定还会回来一趟,那个时候叫爹跟他商议,早早嫁过去。若她记得不错,明年底大周会吃一次大败仗,陇右道一半被西域诸国诸部瓜分,朝廷只能将安西都护府治所朝南迁徙至瓜州,那个时候不管是寇建德还是周家都要搬过来了,她得离他们远远的……

夜风浩浩,窗外的大雪悄然无声,俞婉却好像听到靴子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嗯?她一下惊醒,侧耳倾听,又什么都没有。屋里烧着地龙,人容易口渴,也容易起夜。俞婉摸索着起来,去帘子后面方便,本想再喝口水,想到胡杏娘可不会那么精细给她准备暖壶,便在黑暗中朝床上摸。

她前进地缓慢,却突然顿住,因为她的手摸到一具滚烫的身体,呼吸烫人,气息喷在她额头上。俞婉当即瞌睡全无,瞪大眼睛,恐惧令人毛骨悚然。

她当下立断,转身朝门边跑,那人反应比她快。从背后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一只手强硬地搂在腰上,朝后一倒,两人双双滚进床里。

她身体娇嫩,对方却又高又壮,肌肉硬邦邦的,撞得俞婉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她挣扎着想摆脱桎梏,手脚并用,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滑不溜手。

对方的体格实在伟岸,都这个份上了,俞婉还在想力气这么大,干个什么不好?行最没前途的偷窃之道。

对方抓住她两只手压在头顶,轻轻松松将她乱蹬的脚压住。俞婉手上被拧疼了,不得不拱起身子,贴近对方缓解手腕上的疼痛。对方却故意刁难她似的,越加用力捏着她,好像在发泄某种莫名的情绪。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谁敢跟你定亲,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办?你那位张公子如今恐怕凶多吉少了。”

俞婉心下骇然,等他松开捂她嘴的手,迫不及待道:“你不能这样!”

“婉婉,你怎么这么天真,关键不是我能不能,而是我想不想。我说过的话会一字不差施加在他身上。”

俞婉是真的怕,这就是个杀神,她忍气吞声道:“他有功名在身,你不能那样对付他,而且是我自已同意要嫁他的,跟他没关系。”

寇冲收敛着情绪,跟她鼻尖对着鼻尖,“你越替他说话,我越要他不得好死。”

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俞婉不敢再开口,害怕更加给张志诚添乱。她微微侧着脸,等着寇冲发怒之后放过她,不想他的动作越发露骨,沿着里衣的边缘灵活地钻进去,满手的茧子毫不怜惜地刮在娇嫩的肌肤上。

……

俞婉幽幽转醒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脑子也浑浑噩噩,不相信寇冲居然就真这样强要了她,可身体的感觉由不得她不信。

怎么办?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俞婉转头将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流泪。幽魅的床帐里光线微弱,残留的事后气味弥重,叫人一闻便能猜到昨晚的情事多么激烈。

俞婉哭累了,肿成桃子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狠狠摔开男人还不自觉放在她腰上的手,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下床。身后的人一直默默听她哭,见她要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听到嘶嘶的抽气声,小心放松力道,却不容挣脱。

俞婉气疯了,一口咬在他手臂上,恨不得撕掉他一块肉,用力到牙关发酸。寇冲刚开始任由她咬,并不阻止,察觉她拼命的架势,稍微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绷得梆硬。

一直咬到解气,稍微冷静了点,吐掉嘴里的血沫,俞婉用沙哑的声音道:“放开我。”

“还在下雪,地龙也熄灭了,才出了一身汗,你想生病吗?”他尽量放轻语气,不想再刺激到纤弱的她。

可现在的俞婉敏感、仇视,任何一丁点的不如意就能将她击溃,她压低声音道:“我宁愿生病,宁愿死,也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你要的已经得到了,可以滚了。”

寇冲没回话,俞婉胸口起伏不定,“你不走,我走。这是你的家,我或许就不该来,偏偏死皮赖脸住过来,是我自已蠢,怨不得落这么个下场。早该在你们一家三口住进我家的时候,我就该把我的一切乖乖让出来才对,我没有,所以你娘拿捏我,所以你这么……这么对我……”

俞玩泣不成声,压抑着哭声,真是委屈到极点了。寇冲喉咙发紧,抬手想拥住她单薄的肩膀,到底没动。

趁着他愣神,她又要下床,被捉回来塞进被子。

“你睡,我走。”

她闭着眼睛不看他,听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皮质腰带扣紧,靴子上脚。知道他在床前站了一会儿,这才走向门口,突然道:“不要伤害张志诚。”

门外响起远去的脚步声,他走了,她脱力地倒进枕头,一夜没睡的后遗症发作,眼睛胀痛,脑子发晕。俞婉想睡一会儿,闭上眼睛却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她木然地盯着帐顶,忽然不能忍受床上的味道。

那个人虽走了,他的气味无处不在,将她团团包裹。

第五十三章 亲自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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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婉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一直在做梦,好像醒着,又好像睡得很沉。身上酸痛无力,眼睛疼,喉咙也疼。谁在身边说话,搭在手腕上的手指粗粝冰凉,她难受地嘤咛出声。

终于放过了她,却又被半抱着扶起来,苦兮兮的药汁直往嘴巴里灌。有人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嘴。这触感力道太过熟悉可怕,俞婉抽噎着流泪,嘴巴一张就喝进去一大口。

之后就一直昏睡,有人给她喂药、喂粥、擦身,摸她的脚底心,发现有点凉,将暖和又不烫人的汤婆子放在脚边。也不知盖了几层被子,被压地喘不过来气,频频将手伸出被子以求一瞬舒坦,偏偏有人跟她作对,刚拿出来就原封不动给她塞进去。

热得俞婉在梦中一直嘟囔好热好热,被子丝毫没有减少,不过擦身勤快了些,还体贴地在被子里给她换汗湿的衣裳。俞婉从未被这样伺候疼爱过,一时间颇有些心酸,大概只有亲娘才会无微不至照顾儿女,可她生来便是个没有亲缘的人。

小时候跟村里的孩子打架,被骂扫把星,克死亲娘,俞婉都不知道怎么回嘴。要是她也有娘,就不会被胡杏娘欺负,被寇冲欺负了。

伤心事不能想,一琢磨眼泪就止不住,泪水刚滚出来,便有人拿帕子轻轻拭去。大概是娘看她可怜,入梦来安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