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食腐浆本身极具刺激性,涂抹在人的肌肤上会产生火烧一般的剧烈灼痛感,所以邪医用的时候也少,毕竟不少毒素他轻易便可配出解药,根本不需要用到这让人痛得嗷嗷直叫的玩意儿。

没一会儿药童阿喜便端了一锅还在冒着泡的食腐浆进来了,邪医让他放在一旁,然后走到陆逸云面前替他取掉了头上插的铁针。

随着铁针带来的疼痛渐渐消失,陆逸云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喘息了片刻,却见邪医用勺子舀起一勺翻腾着泡沫的白色浓浆倒向了自己的胸膛。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痛感,就好像一块流动的烙铁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滚动一般。

陆逸云当即就绷紧了脚趾,再次陷入了剧痛的折磨之中。

邪医丝毫不理会陆逸云急促得可怕的呼吸声,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乳白色的食腐浆慢慢地溢满了陆逸云伤痕累累的胸膛,然后看着那片白色的浆液奇迹般地变作了深紫色。

“果然可以!”

邪医惊喜地大叫着跳了起来,他原以为食腐浆只对一般的毒素有用,没想到天下至毒紫渊蛇藤也可以被他吸出!或许这也正是食腐土为什么会长在紫渊蛇藤脚下的缘故了,能生长出如此剧毒植物的土壤,果然也有着它特殊的地方!

更多的食腐土被送到了邪医的药庐,他令阿喜和阿福加快熬制的速度,而自己则让墨衣教掌管机关器具的百巧堂依照陆逸云的人形制作出了一个人形的木盆,他准备用食腐浆替陆逸云全身吸毒。

躺在地窖中的陆逸云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相比其他不断挣扎呻吟想摆脱困境的药人而言,他只是安静地被束缚在石床上,乖乖地咬着嘴里直入胃囊的软管,身体不时因为饥饿和疼痛而轻轻扭动一下。

他的头脑依旧十分混乱,可是当他闭上眼时却总会浮现出一双如野兽般的碧眼,那样的一双眼既让他感到恐惧,又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没一会儿,拿着迷药和食物的药童下来了,他先是给每个药人的嘴里灌入了一些香浓的粥水,然后再用迷药将药人们迷晕了过去,走到陆逸云面前时,他拿起陆逸云口中的软管接在了食囊上将剩余不多的些许粥水挤压了进去。

尝不到任何滋味,粥水直接就流入了陆逸云的胃里,他感到胃中忽然一沉,之前折磨他的饥饿感也减轻了许多。

陆逸云抬起眼,感激地看了眼这个给自己喂食的人,即便已经失去了清醒的神智,可是他依旧是那个对人的滴水之恩亦要有所表示的风华谷谷主。

然而陆逸云眼中的感激却并未让药童有丝毫感动,他知道这家伙是个疯子,自然也不会把对方那哀恳感激的眼神放在心上。

因为邵庭芝说过,这个人是教主特意扔到邪医这里来受罪的,所以一切仁慈都不需要施舍给他。

没有迷药帮助陆逸云进入没有痛苦的昏睡,一根黑布无情地蒙住了陆逸云的眼,药童很快就走了出去,锁上了地窖的洞门。

之前挣扎不断的药人们都变得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陆逸云不时发出几声忍耐着痛楚的呼气声。

越星河从来不知道带孩子是件这么麻烦的事,尤其是阿傻这样天生痴傻的孩子。

当年阿傻尚在襁褓中,他忙于教务便将孩子交予了墨衣教中的女性属下喂养,可现在十多年过去,阿傻也不再是当年襁褓中那个只会哇哇啼哭的孩子,对方已经长到了越星河腰这么高,可是却连吃饭也不会自己吃,有时候更是连屎尿撒在裤子里了也不吭不响。

看着自己衣服上那一滩骚臭的尿渍,本没有去管阿傻到底在干嘛的越星河顿时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阿傻依旧是副天真活泼的样子,他正在摆弄着当初越星河雕给他的小木人,玩得不亦乐乎。

“混账!这么大了,你连要撒尿也不会说一声吗!”

越星河一把拍掉了阿傻手中的木人,碧眼圆睁,高声怒吼了起来。

这些时日因为陆逸云之事,他心情本就极为不好,如今因为这么点小事也变得暴怒无常了。

手中的小木人被拍掉,阿傻先是一愣,紧接着转头便看到了凶恶非常的越星河,当即就吓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张大嘴声嘶力竭地哭号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次越星河可没像以前那样哄住阿傻,他伸手将阿傻一把抓到了自己面前,狠狠威胁道,“你这蠢小子!下次再敢撒尿在你老子我衣服上,小心我打烂你的屁股!”

被越星河这般凶狠地呵斥威胁,阿傻再怎么傻也不禁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只是更为大声地哭个不停。

越星河被这哭声吵得心烦意乱,当即便一巴掌甩在了阿傻脸上,又将他直接推得摔在了地上。

“给我住嘴!不许哭!不许哭!”

可阿傻毕竟是傻的,他从未被陆逸云这般对待过,此时惊恐交加之下仍只能哭泣不止。

越星河碧眼一瞪,脚下猛一用力,坚硬的地面竟被他踩出一个深坑,若非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恐怕这一脚已是踢在了阿傻的身上。

邵庭芝有事前来告知越星河,刚进门便听到了阿傻那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他赶紧进来,看见脸色铁青怒瞪着阿傻的越星河,立即好言劝慰道,“教主,何必如此气恼?呵……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嘛。”

越星河冷冷看了邵庭芝一眼,忽然压低嗓子骂道,“这家伙简直就和陆逸云一样,十足令人厌烦!”

说完话,越星河也不管坐在地上嚎哭不住的阿傻,只是拂袖出去。

听见越星河忽然提到陆逸云,邵庭芝的面容也是不由一沉,他很清楚,越星河并没有忘掉了那个被他亲自下令交给邪医充作药人的男人。

越星河一腔郁闷,走着走着便已来到了药庐所在。

当他看到自己竟走到了药庐之时,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就想要转身离开。

可便在他转身之时,他瞥见了两名药童从药庐附近的地窖里走了出来,身为教主的越星河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地窖是做什么的。

他很快便想到了,若陆逸云在此处做药人,想必也应该会被关在地窖里吧。

要不要去看一看对方呢?不过那家伙疯疯癫癫的又有什么好看的……

越星河暗自沉吟了片刻,也不知为何脑中有个思绪总是挥之不去,他左右张望了一年,确信无人看见之后这才掠到了地窖的洞口。

洞口上的木门只是很简单地勾在一旁的铁钩上,越星河取开钩锁,拉开门板,随即便潜了下去。

扑鼻的恶臭让越星河忍不住紧紧皱了皱眉头,他跳下石梯,看到了几个被锁在石床上丝毫没有动静的药人,仔细辨认了一番并非陆逸云之后这才往里走去。

没走两步,一声低哑虚弱的呜咽引起了越星河的注意。

他看向了自己右侧的一张石床,那声呜咽正是石床上的药人所发出的。

慢慢走了过去,越星河抚开了药人脸上散乱枯槁的发丝,这才看清了对方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面容。

“呼……呼……”

陆逸云嗓子里那根软管使劲地呼着气,他轻轻地扭了扭身子,却只是让绑住他的皮带勒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