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友的道贺声也变得清晰起来,就连崔珏不甚着调的跟着起哄,许是陆昀也在这同一时辰迎亲吧。
今日陆府一门双喜事,依着规矩就连拜堂成亲的时间都是一致的,想来是陆昀那边在迎娶阮二娘罢。
许是穿着的婚服翟衣繁琐,又因和郎主一道牵着红绸,燕鸣歌走得极慢。
她步子迈不开,正要提着裙跟上时,就见跟前的力一松,来人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怕盖头落下,他又用手紧紧拽住,硬是将人抱到了成亲的青庐。
郎主抱着她一道跨了火盆,踩在红氍毹上行了撒帐礼,听得宾客笑嘻嘻赞叹道:“这位郎主当真堪为典范,瞧瞧这般贴心之举,在坐的各位可得好好学学。”
话虽这般说,可燕鸣歌却觉得心揪得紧,好端端的,李表哥怎的突然抱她。
这样的高调当真好吗?
就算是她长裙曳地不好走路,走得慢些也是好的,或是说现在可否放她下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抱了一路,真真是羞死人了!
就是不知他身上这套喜服熏得什么香,怎闻得好生熟悉。
就在燕鸣歌心神游走之际,那人将她放下,等听到喜人高昂的声音指引着两对夫妻结拜时,燕鸣歌这才依着规矩做。
却觉得婚事软绵绵的,尤其是脚上提不起力气来,还是李表哥伸手拉了她一把,这才没当众丢丑。
燕鸣歌软着嗓音,温声道了句,“多谢表哥。”
却久久不曾听到答复,想来是因着正在拜堂,不好多言吧。
等拜完了堂,两位郎主出门应酬,两位新妇则由喜婆牵着,分别送往两位郎主的喜房去。
黄昏游走,冷月高悬,厚厚的盖头将视线完全遮挡,燕鸣歌软着身子由喜婆慢慢搀扶着送到了新房。
那喜婆甚至还怕她会偷掀盖头,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听她说饿,竟只是招来奴婢,吩咐人去做些吃食来,等郎主回来了,和新妇一道用。
想着自己方才就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这喜婆竟还严苛至此。
要知道她这样的循规蹈矩,她早上那份花生汤圆,该全都吃尽了才是。
因着做戏做全套,外祖母也没来为她送嫁,小李氏倒是来了,可她深知自己担不起全福人的名号来,将一应喜事全都交给了喜婆。
只是奇了怪,方才也不见浮翠流丹候在旁边,怎生的眼下进了喜房也不见的人来?
燕鸣歌试探性地出声问道:“嬷嬷,可否唤我的婢女进来,为我送些茶水来。”
谁知这嬷嬷也古怪的很,竟是半点也不肯通融,“依着规矩,夫人需得安安稳稳的坐在喜床上,什么时候郎主回来了,等他揭了盖头您才可以动。”
规矩规矩,什么天杀的破规矩,她坐得腰酸背痛的不说,连脸都僵了,却不好抬手抚动。
外头也安安静静的,不知是没人来闹洞房还是候府的下人得力,没肯让那些人闯进来。
婴儿抱臂粗的鸾凤红烛烧得旺盛,跳动的暗影映在墙上,喜房内静谧无声,燕鸣歌闭了双眼小憩,竟是坐着也睡着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两扇门被推响,燕鸣歌迷迷糊糊的醒来,伸手就去摸自己的后腰,酸乏得紧。
听得那油盐不进的喜婆在郎主面前恭恭敬敬的交代了几句,无非是桌上的交杯酒已然备好,喜秤也放在捧盘里了,且就等着郎主来挑了。
燕鸣歌脑子混沌的紧,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就见他挪着步子走上前来,将喜帐旁两支鸾凤红烛拿远。
也不知他放到什么地方去了,燕鸣歌睁眼所瞧之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如今眼下只有她和李表哥二人,这些装腔作势按着规矩的东西全都撤了就是,还要做甚?
燕鸣歌正要抬手自个揭开盖头,却被人捉住了手,喜秤勾着盖头往上一挑,总算是将这厚重又不透气的盖头取下来了。
“怎生不点灯?”她下意识问道。
却不见来人应答,反倒是提起酒壶,往小巧金酒杯里倒着酒。
霎时间,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从心底迭生,她反手从鬓间取下一支金簪来,正要握紧时,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打掉落在地上。
阒寂无声的夜里,唯独冰冷坚硬的钗环落在地上,映着回响。
他始终不曾开口,燕鸣歌也不曾闻到半点酒气,那个荒唐无度念头在心海跌宕起伏,掀起千层巨浪,燕鸣歌手里拽着的巾帕不知不觉间落下,越发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想。
“陆……陆昀?”她惊恐地开口,带着颤声发问。
面前之人玩世不恭的笑着,他手里捏着一支小巧的酒杯,却不见他饮下。
兴致来哉,他将金杯放在春凳上,伸手去钗她的满头珠翠。
燕鸣歌没有反抗的余地,她向来怕黑,偏他又不点灯,她根本就看不清也摸不准他的来意。
偏她还嘴硬的挣扎道:“你来做甚,今夜是我和李表哥的洞房花烛夜,你走错了,快出去别叫人等急了。”
她伸着手死死挡住他那只游刃有余的手碰自己。
却是在陆昀面前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陆昀轻车熟路的为她卸下钗环,又去碰她冰凉的颈子,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是了,他太过熟悉了,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了。
灵魂深处的每一寸颤栗,每一寸喷涌如潮汐般的高涨,他都了如指掌。
他低衔着一口酒与她唇齿相依,如此,也算是共饮此杯了。
摘掉耳铛,她粉嫩如莹玉的耳垂叫人毫不客气的咬下,由一点点的白,变得潮红肿胀。
他今夜格外有耐心,偏生就是不肯搭腔与她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