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瞧她穿红着翠,打扮得娇娇娆娆,足见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舒坦,她心里那口气便怎么也不顺了。
“好些时候不曾见着素华,这穿衣打扮上又精进了许多呢?”
锦华端着茶盏用茶盖拨了拨茶沫,一开口便还是如从前那般阴阳怪气。
也难怪她心里不舒坦,自打她嫁了人,即便是天家的女儿又何妨,到底是女子,便没有霸着夫君一个人的道理。不过是成婚半年,她从宫里带出去的婢女都送给夫君开了脸,可一个有孕的都没有。
婆母明里暗里的施压她不是看不出来,可谁知她的身子不争气就算了,连那些婢女也没有动静。
此番回宫锦华原本是想着让母后帮着延请擅千金方的医士,哪怕不是宫里的太医也都是可行的。
谁知甫一回宫,就得知母后身子不舒爽,病在凤仪宫中好些时日了。
太医们不是没有看过,可那帮无能庸医,竟说母后身体无碍,只是生了心病。
心病难医,不仅是他们束手无策,就连锦华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问清了母后跟前的婢女,她总算是心里有数,知道母亲生了心病全都是因为碧霄宫那对贱蹄子。
这事到要从前些时日魏皇后借着永文帝将其禁足的名义,又拿捏了明华的错处,将她拘在凤仪宫抄经学女戒立规矩。
时间久了淑妃是坐不住了,可魏皇后又冠冕堂皇的将素华也接去了凤仪宫,甚至连明惠郡主也一道跟着去了。
这般架势倒是叫淑妃看来皇后是要拘着明华不肯放了,毕竟有素华明惠作伴,再想回去只怕是不容易了。
可要明目张胆的让魏皇后将明华送回碧霄宫,不是容易的事。
淑妃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趁着永文帝在冬狩回来后,扮作猎户家的女儿家,陪着永文帝玩了个新鲜花样,恩宠再胜从前。
偏她这回不似先前那般莽撞,做小伏低规规矩矩的服侍好了永文帝,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这枕边风再那么一吹,便奏效了。
可怜皇后死守着人不放,却不敌淑妃卖弄几回就把永文帝的魂又勾了回去。
有淑妃在,永文帝连先前新得的美人也不稀罕了,日日夜夜都要她伴驾不说,连朔望之日皇后的凤仪宫也不曾去。
淑妃又得了宠,明华自然不能再拘在凤仪宫学规矩,她便故意在临走前往皇后跟前闹了一回。
魏皇后一连几日受够了淑妃的气,又叫这么个小的一呛,气得好几日不曾合眼,这么一来便病了。
谁知永文帝得知她病了也没来看望不说,让身边的大伴往凤仪宫走了一趟,将皇后才有的宝玺拿走了。
原因竟是临近年关,皇后重病不得操劳,圣上便让淑妃为其分忧,暂掌协理六宫之权。
淑妃这回竟也学聪明了,一改从前那般狐媚作派,兢兢业业的做好分内之事,忙着操办此次宫宴。
只是看着她母女二人风光无限,锦华心里很是不痛快,谁知本想挑素华这么一个软柿子捏,竟还有了意外收获。
素华心知今日这般穿戴打扮是太过张狂了的,毕竟依着她的月银和昭仪的份例,哪里置办得出这样好的行头来,故而未免惹祸上身,她就将自个方才衣裳脏污一事囫囵着说与她听。
掐头去尾的没提原因是明华引起的,可锦华浸染深宫多年又岂会不知。
她自觉抓住了淑妃和明华母女二人之间的纰漏,便想着要叫圣上知晓得好。
却说这厢儿淑妃自从桂嬷嬷那得知素华后腰上有一道月牙形的胎记后,便有些魂不守舍了。
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这些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她的孩子刚抱出来时是哪里也有道月牙胎记来着?
明晃晃的九枝灯立在脚边,淑妃却叫着满眼迷茫,犹如一团浓雾散开,周身都陷入万丈深渊,叫她寸步难行。
倏然间她伸出手,死死拽住桂嬷嬷的衣袖,话语中带着几分决然,“想办法查清楚明华身上的胎记在何处。”
桂嬷嬷拍了拍她的手,心中早就做好了考量,就连最坏的结果她也都想到了。
这一程路,主子若能挺过去,从前的新仇旧恨再一道算也为时不晚的。
总归问题还是出在秦昭仪,秦寒霜身上。
可即便是心里再怎么焦急,淑妃面上也是恬静淡然,她仪态端方的宴请各位女眷。
就连明华向她撒娇,质问她为何将那套衣裳赏给了素华时,淑妃也没叫人瞧见半点端倪,即便是她心里战鼓擂擂,难得安宁。
等到了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魏皇后撑着病体来了,锦华像个骄傲的小孔雀站在母后身旁,正等着淑妃神色不耐,她好拿话呛人时,就见淑妃不卑不亢地请魏皇后上座,自个坐在了右首。
永文帝将前殿的宾客交给端王景王,自个则不打一声招呼便来了此处与后妃们用膳。
幸亏淑妃安排妥当,诸位女眷在偏殿用膳,殿内除了后宫妃御,便只剩公主郡主王妃们。
素华借着身子不适,早早就离了席,燕鸣歌陪着她一道下去。
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淑妃抬了抬手,示意底下人看顾着些。
这样的宴会都是做做样子,填饱不了肚子的,燕鸣歌没走几步就饿得慌。
素华让她在凉亭里好好等着,自个便带着葡萄往御膳房去了。
就在燕鸣歌和浮翠百无聊赖的在凉亭里数星星时,素华迎面撞上迷路了的陆暄来。
他孤身一人围着假山打转,逗得素华噗嗤一笑,好心指路道:“这位郎君是要去前殿吗?”
夜凉如水,冷月映着白雪,叫她整个人被照得生亮。
陆暄抬眼细瞧,一开口便是话本子里的那些酸儒书生写烂了的桥段,“这位女郎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言讫,他失礼地往前走了一步,目不转睛的盯着素华看。
霍昆就是在这时丢出一块石头,用力一掷砸在他的腿上,把人逼退。
忽逢变故,趁着他抬头,素华当真是认出他来,惊奇问道:“你,你不是陆家郎君吗,是要去找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