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不吭声。

“怎么,被朕说中了?”季如雪冷哼一声,又道,“东厂督主这个位置,你就别想了。而且,北镇抚司的人已经向朕禀报了,他们行鞭刑的时候,偶然发现你并未净身,这可是秽乱后宫的死罪。”

林若轩呆滞地眨了眨眼睛:“呃……”

林瓦儿露馅儿了?等等,这个锅也要他背吗?

季如雪道:“朕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发现此事,朕也不想跟你计较。你颇懂医术,这段日子也伺候得还算妥帖,待朕这条腿完全痊愈之后,你便削去品级,黔面净身,充入贱籍,做个贴身伺候的贱奴吧。”

林若轩瞪着他:“黔面?净身?”割以永治?

季如雪蹙眉道:“怎么,难道你还不满意?朕没有治你死罪,将你凌迟,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林若轩无言以对,但转念一想,待原著boss腿伤痊愈之后,自己多半已经回去了,而林瓦儿那些所作所为,下面挨一刀似乎也并不过分。

这么想着,他顿时定下心来,笑眯眯道:“谢皇上隆恩。”

季如雪见他接受得如此之快,忍不住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端碗的手忽然微微一软,小碗顿时一侧!

“哎,小心!”林若轩眼明手快地接住小碗,银耳羹才没有洒在被褥上。

季如雪死死盯着那个小碗,神色又是气馁又是难堪,似乎痛恨自己连一个小碗都端不住。

林若轩安慰道:“手术之后身体虚弱,这样也是正常的,过些日子就好了。让我来喂……让我来服侍皇上用膳吧。”

“你服侍朕用膳?”季如雪瞥了他一眼,神色很是踌躇,明显不太乐意。

林若轩哄道:“待会儿御用监那边的轮椅就送过来了,咱们赶紧把这碗银耳羹喝了,才有力气试轮椅啊,皇上您说是不是?”

季如雪垂下眸子,过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

林瓦儿嗷嗷叫道:“轻点,轻点!你拽得我好疼!哎哟,脖子要断了!”

“闭嘴。”季如雪咬了咬牙,拽着对方衣领的手到底还是放松了些。

他恨恨地想,若不是这是先生的身体,自己早就把此人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了,哪里还容得下他在这里大呼小叫!

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冷宫走去,一路上太监宫女们纷纷跪下叩首,很多宫人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铃儿姐姐,皇上的腿怎么……”

“嘘,咱们这些奴婢怎能妄议皇上,你不要脑袋了吗?”

“哦哦,谢谢姐姐提醒。”

季如雪自然没听见这些议论,提溜着林瓦儿径直往冷宫走去。

守在冷宫门外的禁卫军统领瞪大了眼睛,又是疑惑又是慌张地跪了下去:“皇上,您什么时候出去了?属下也没跟着您……真是该当死罪!”

季如雪瞥了他一眼,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懒得跟他啰嗦,拎着林瓦儿往卧房走去,折腾了一天,先生这具身体需要歇息了。

走到卧房窗下的时候,他的脚步陡然停住了。

卧房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握住轮子,这样往前推……对,对,不要太快了。”

季如雪如被雷噬,整个人都完全呆住了。

他呆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凑近窗棂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

卧房里面,一个身着素青外袍的背影站在一张轮椅旁边,他微微弯着腰,似乎正在教轮椅上的人怎么使用轮椅:“哎,不是这样,您看……”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姿态,季如雪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的先生,先生回来了。

近乎眩晕的狂喜之中,季如雪忽然意识到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先生在教谁用轮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定了定神,望向轮椅上的人。

那是……自己?

先生在教“自己”用轮椅?

季如雪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堕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身边的林瓦儿颤声道:“那,那不是我吗?还有,还有小畜生……”

季如雪耳边嗡嗡直响,他狠狠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听见林瓦儿喃喃道:“难道,佛经上写的故事都是真的?有三千大世界,还有三千小世界?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我?”

季如雪死死盯着屋里的林若轩,向来清醒冷静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三千世界?

另一个大渊王朝?

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先生?

不对,不对,屋里那个人,那样的语气,尾音会微微扬起一点,那样的姿态,无奈时会稍稍向左偏头,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蛛丝马迹……那分明是自己的先生,绝不会有错。

季如雪紧紧咬着牙,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腕,耐心道:“喏,这样用力,往前推。”

他再也忍不住了,狠狠一掌击碎了窗棂!

“轰!!!”

林若轩吓得手一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然后他愣住了。

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