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回头,眼里的肃杀之意藏都藏不住。靳涯毫不忌惮于我,他只负手走到我眼前来,垂下眼看着我,轻道:“小东西,怎么,想杀我灭口?”我粗鲁地别开他欲碰我的脸的手,愠怒道,“你若敢在贺兰芝面前废话一句,我拼尽全力,也定先杀了你。”
靳涯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嘴角弯曲的弧度更深,他五官本是深邃,这样一笑,竟有几分殊艳。
我刚转身踏出几步,又听身后人道:“慕青峰,你就不想治好他的眼睛了么?”
我步伐一顿。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会看穿人心一样。
我没有回头,只听他悠悠道:“我这有一功法,可助贺兰芝两眼复明。”我听他说的如此笃定,按捺住心急,故作不在意说:“我不信你。就算世间有如此神奇之功法,你又如何证明?”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靳涯道,“慕青峰,三日后子时三刻,我在这里等你。”
我转回头时,他人已经消失无踪。至此,我已明白此人绝非泛泛之辈,绝不可轻信于他。但是,他的话又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弄得我后来几天都心神不宁。到了三日后的晚上,我取了热水来,为贺兰芝解开蒙住眼睛的布条。他脸上烧伤的痕迹已经变得很浅,几乎看不清了,可那一双眼却睁也睁不开,虽然他不曾说过,可我知道,他有时候还会觉得疼。我小心地擦拭着布条勒出的红痕,每一夜做这件事时,我都觉得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代之。
贺兰芝心细如发,他察觉到我心不在焉,握住我的手腕,问道:“……有心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好在他看不见我眼里的心虚。我摇摇头说:“没有。”
贺兰芝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庞。他总喜欢这样温柔地安抚我,那温热的指腹擦过我的眼角时,我忍不住问他:“你想不想……看得见?”
贺兰芝微顿,接着便如实说:“自然是想的。”他对着我轻喃喃道,“我常常在想,只要能看一眼你是什么样子,便是要我用几年的阳寿来换,我也愿意。”
他的话令我心头紧揪,难受得只有微微俯首,轻柔地含住他的唇瓣。贺兰芝慢慢回搂住了我,把手探进我的衣襟里……
子时。
我来到和靳涯约定之处。我到那里时,揭开了斗篷,环顾了一圈,未见到他人。眼看三刻即将过去,也没看见他,我不由暗猜他是在耍弄我。我心中略感失落,却又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回去之时,忽而身后有一双手抱来。我猛然一怔,挣扎之中,那一只手就扣住我的脸,把我强硬地掰向他,紧跟着就被人给粗鲁地噙住了嘴。
“唔……嗯…!”我顿觉胃里翻搅,将藏在袖里匕首抽出,要击向他时,靳涯却早猜到我必会留这一手,他抓住我的手腕,同时也放开了我的唇。
乌云缓缓散开,朦胧月下,我逐渐看清他的模样。只看,他脸色冷峻至极,嘴角却微微勾起,眼里并无半分笑意。他寒声道:“贱人,被贺兰芝玩够了,这下……可总算想起我了?”
《被嫌弃的受的一生》 (十八)下
“贱人,被贺兰芝玩够了,这下……可总算想起我了?”
我“唔”地用力挣扎,却怎么做都挣不开他。听到他的话时,我憋红了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无耻小人!”
“我无耻?”他一手粗暴地捏起我的脸,嘴森冷地说:“慕青峰,我再是无耻,也远不如你下贱。每天晚上,你跟我隔着一扇门,被另一个男人往死里干,还叫得那么骚浪,”他凑近我的唇啄了一啄,沉沉地道,“你说……你这真不是在诱惑我么?”
被他亲过的地方,只让我觉得恶心得要命。想是看我露出嫌恶的神色,靳涯粗鲁地揪住我的头发,愠怒地再次狠狠噙住我的嘴。
“唔、唔嗯嗯……!”他猛地将我扯开。
男人的嘴被我给咬破了,血珠子沿着嘴角滑下。他看着我,眼神极其凶戾。我的胸口剧烈地喘着,红着眼眶死死地瞪着他说:“你说过,要告诉我治好贺兰芝眼睛的办法。”我强压下反胃的感觉,“你先告诉我方法,要是真的有用,我……我就任凭你处置!”
靳涯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连连嗤笑:“慕青峰,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凭什么和我谈条件。”他扯开了我的斗篷,手掌直接抚上了我的大腿。我呼吸一滞,想要推开他,他却把我给牢牢压制住。让他那样一摸,我心里顿时涌起一种强烈的作呕的感觉,可是这副身子却敏感至极,他必是纵横惯了风月,手法纯熟,轻易就拿捏住了我的弱点。
靳涯见我一碰就起了反应,看着我的眼神更是鄙夷。他舔着我的耳,喑哑道:“魅妖果不其然,尽都是些淫荡欠肏的货色……”我猛地一震,语气僵硬地问道:“你如何得知我是个魅妖?!”
靳涯边去解开我的衣服边道:“我当然知道,你身上的淫香,十里外都闻得到,魅妖以精元为食,只有一个男人,又怎么满足得了你这么大的胃口。”
我咬牙揪紧我的衣襟,却还是被他一手扯开。他很粗暴,完全把我看成可以任由他蹂躏搓揉之人,没几下我就衣裳不整地躺在他身下。这邪魅的男人就着黯淡的月光打量起我的身子,我的胸膛和脖子上,尽是贺兰芝留下的印记。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我要是也带着你回去,隔着门弄你,你也好好叫给贺兰芝听一听,怎么样?”
“不!”我的脸色煞白。这个男人,的的确确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我蓦地全身一寒。如果,被贺兰芝知晓我如此不堪的一面我不住摇头,抓住他神色仓皇道:“你要做什么都冲着我来,别去伤害他!”
靳涯反扣住我的手,好似要从眼里喷出火来:“慕青峰,到了这个地步,你不怕你自己会被我怎么折磨,反过来担心他受伤害。就为了一个贺兰芝,你这样子,值得么?”
我轻喘地看着他:“值得不值得,那又如何。”我攥紧渐渐十指,发狠道,“……我只要他好!”
靳涯此人亦正亦邪,我虽认识他时间不长,却也看得出来,他不屑拿谎言欺我的身,必会说到做到。
慕青峰不过是个连亲生父亲都不待见的孽障,天生福薄命贱注定难有善终,能得贺兰芝一生倾心为伴,已经是老天爷大大便宜了我。清白算得了什么,自尊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一想到贺兰芝能再看得见,我的这点牺牲和委屈,也不值得一提了。
我忽觉身上一轻,便看靳涯站了起来。他蓦地对我兴致全无,他负手站着,这样的站姿,和谢天澜更是相似。一说及师叔,我就不由想到,他当初对我失望至极的眼神。
靳涯捕捉到我复杂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第一天见我,就叫了我一声‘师叔’。我和他,真这么像?”
我静默不答。此人怎么配与惊鸿剑相提并论,不管他们身形如何相像,气质却天差地远,我断没可能再看错。
“算了我可以告诉你治好贺兰芝双眼的办法。至于报酬,你也不用急着还我。”靳涯语气轻蔑地道,“慕青峰,你不过是个人人皆可玩弄的魅妖,连只破鞋都不如,竟还天真地奢望这世间上还有人会真心爱你,我倒要亲眼看看,你今后的下场。”
我拉起了衣服,走到他面前,倔强地道:“不管我以后什么下场,也和你无关。”我催促他,“废话少说,你快告诉我方法。”
男人阴沉的目光锁在我身上。良晌,他喃喃般地道:“慕青峰,总有一日,你会哭着求我上你。”
后来,他总算教我让贺兰芝复明的法子。他说,贺兰芝的眼被魔气灼伤,没可能治好。所以,只能“以物易物”。世间上有无数的奇门功法,有一个已经失传的禁术,便有办法让人做到这一点。
“死人的眼睛也看不见,你只能由活人身上取”靳涯说此话时,嘴角带着阴鸷的冷笑。
我知道他这是在嘲讽我。我虽堕落为妖,可我还有做人的底线。然而,我要是想治好贺兰芝,就只能昧着良心,去害一个无辜之人,贺兰芝如果知道,他的眼睛是从活人身上攫取,也必定不可能接受。
我早该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像我所想的那么简单。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我怀揣着重重心事,比先前走神得更厉害,贺兰芝自是能察觉到了我的异状。
这一天,我一个人坐在河边,正想事情想得出神。此时,一个人来到我身后,我自然知道是谁。一双手臂从后头环过我,热气从我耳后拂来,我慢慢搭住他的手,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也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只要踏出不动山,不说我与他皆是男子,更不提贺兰芝真正的身份,仙者和魅妖在一起,如此惊世骇俗,又怎么会被他人所接纳。
可是,我们真的能够藏在这儿一辈子么?就算真的可以,我这样做,也等同于是毁了贺兰芝。他是天之骄子,来日还能继承宗门,也许,还会成为仙首,号令天洲。我却为了我自己的幸福,让他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贺兰芝似是没发现我真正的纠结,他说道:“你不想要靳兄留下,现在他人也走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我从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对靳涯的忌惮,此下听他一说,我心中一跳。好在,贺兰芝只当我是不喜外人, 未曾怀疑过其他,我也如实说:“这世上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我敛了敛目道,“……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贺兰芝似乎没听到我说的那一句话。他静静地抱着我,一会儿子,他将手伸到我眼前来,一展开,就从他手心滑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坠子。
我接过来一看,那东西像是玉,又似乎不是,握在手心里还能感受到一丝清澈的灵气。我听见耳边的声音说:“这是我在秘境里头取得的一块秘石,想是难得之物。”他的声音温柔得能醉人一样,“青峰,你跟我成亲至今,我从没给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我委屈了你。”
我一听这是他犯险带回给我的,心口渐渐被什么东西填满,感动都来不及:“瞎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小心翼翼地摸着它,怕碰坏了一样。那时候,我只觉得,我过去所受过的苦难和冤屈都彻底淡忘了,我觉得眼睛很酸涩,再出声时已带着微微的哽咽,“够了,对我来说,有这个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