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说是四块钱一分钟吗？中国移动这是打骨折了啊？”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也不说话，只闷闷地笑着。

“靠！你丫的不是回国了吧！”贺子阳这才反应过来，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这么多年，脑袋总算好使点儿了啊。”嘴是一如既往的毒：“后天下午到，你丫给我准时到机场候着啊。”

“你他妈就使唤我吧！晚上不给你灌趴下咱俩谁都别下桌！”

挂了电话，贺子阳心里不禁有点感慨。

他和秦宇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没少一起惹祸挨打。两家又是对门儿，小时候每次闯完祸被逮回家，晚上俩院子里叫得，那是一个此起彼伏、相映成趣，只不过贺子阳这边是哭着喊着，秦宇那边是和他妈对着骂。

说起来，林唐和秦宇也算是认识，可惜二人互看不爽，他也只能两头赔笑。

他那时候已经能哄得林唐和他玩儿了，便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好哥们儿介绍给他。但谁知道，这俩人一见面就不对付，林唐见了陌生人就板着张小脸，一言不发。秦宇本来就不乐意和个娇滴滴的小公主玩儿，看他没个好脸色，后来就更不愿意去了。

就为这事儿，秦宇那几年没少挤兑贺子阳，说他重色轻友，屁大点就想娶媳妇儿了。

想到这，贺子阳勾了勾嘴角，现在确实是他媳妇儿了。

其实林唐刚开始对秦宇也没那么不待见，贺子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好像就是因为那次受伤，林唐才天天念叨着让他离秦宇远点儿。

虽然他俩都是胡同里出了名的皮猴儿，但也不太一样。那时候年纪都不大，他也就是比一般小孩儿淘了点，秦宇却很有股狠劲儿，跟狼崽子似的，才十四五就敢和附近的小混混叫板了。但再怎么装凶耍狠，到底还是个小孩儿，放学路上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堵了。来了有四五个人，连带着贺子阳也一块被围住了。说到底也没什么大矛盾，不过是秦宇不肯低头，当众下了他们面子，一群小混混想来找回场子。

秦宇也不跟他们废话，提起拳头就把人往死里揍。贺子阳刚开始有点懵，见他动手了，书包一甩也立马跟上。对方虽然人多，但架不住秦宇不要命，没几分钟就趴了一地。他俩也挨了好几下，贺子阳见事儿解决了就想走，秦宇却走到了那个领头的面前，一把拽着那人的头发，说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贺子阳突然看见，那个小混混偷偷从墙角摸了个空酒瓶，举着就往秦宇脸上扔。他也没顾得上怕，一下扑过去把秦宇的头护住了。好在那人准头不行，酒瓶擦着他俩的脑袋砸在了墙上，但一块溅起玻璃碎片还是划伤了贺子阳的脸，血顺着眉骨往下淌，看着有些吓人。

秦宇一看，顿时怒了，抄起一个酒瓶就想往人头上砸，得亏被贺子阳死死抱住了腰，这才没闹出人命。

这一脸血的，回了家也瞒不住，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贺母是又气又心疼，虽然不至于要缝针，但想想就后怕，万一再歪个一星半点儿的，那眼睛可就保不住了。赵母则是又气又愧，拎着儿子就上门来请罪了。秦宇也难得没和他妈吵，一言不发地跪在他家院子里。

后来林唐知道了这事儿，看着他的伤口直掉眼泪，说什么都不让他和秦宇一起玩儿了。贺子阳也没法子，哥们儿还是哥们儿，只是在林唐面前绝口不提秦宇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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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着小时候那点儿事儿，贺子阳不禁有些感慨，一晃眼居然都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在那之后没两年秦宇家就出了点事儿，搬走了，但他俩却是一直没断了联系。这些年，他哥们儿朋友不少，但说到底，和秦宇的关系才是最亲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校门口，从林唐坐上车这一路，贺子阳都在纠结要不要带他去见秦宇。他俩小时候就互不待见不说，而且秦宇……好像不太待见同性恋。

37

到了家，贺子阳先去把衣服收了叠了，再晾上刚洗的，林唐则去做饭。

“给你做了梅菜扣肉。”林唐从厨房出来，舔着他的唇瓣，迫不及待地邀功。

“我媳妇儿真好！”贺子阳亲了亲他，“那晚上好好奖励你行不行？” 眼前人这才眯着眼睛，笑得满足。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贺子阳看见电影里主角打群架，突然想起来秦宇的事儿还没说。斟酌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开口了：“宝贝儿，我和你说个事儿啊，周六我发小回国，我下午去接他，晚上再一起吃个饭。你自己在家也要乖乖吃饭知道吗？”

“发小？哪个啊？我还以为你发小都在本地呢。”

他犹豫了下，还是不想撒谎：“就秦宇，小时候你俩还见过，记得吗？”

闻言，林唐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你怎么还跟他联系呢？他这人就不靠谱，你眉毛上的疤到现在还褪不掉呢。”

“不是，当初那事儿也不全是他的责任啊。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他吗？他是莽了点，但人是好人，对我也是没话说。”贺子阳赶紧把人搂进怀里顺毛。

“行，那你去吧，”林唐沉默了许久，又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要我一起去吗？”

“没事儿，你不用去，他这人脾气不好，我怕吓着你。”

客厅里没开灯，林唐的表情在投影微微的蓝光下显得暧昧不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凑上来亲了亲：“好，那你吃完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哎呀，我媳妇儿怎么这么贴心……唔！”贺子阳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唐按进了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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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下午三点四十的飞机，贺子阳三点就到了，坐在出站口旁的休息区和林唐聊天。

“你他妈忙什么呢？”脖子被一把勒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操！你怎么就到了啊！”贺子阳回过身，一把把人搂住。硬邦邦的胸膛撞在一起，一下就消弭了这五年时光的隔阂。

“从俄罗斯转的机，老毛子太彪了，整整早了一小时落地。”秦宇还是老样子，过于狠戾的五官一笑带着点匪气，剃得贴头皮的圆寸，一边的鬓角还弄了两道杠。

二人拖着行李往地下车库走，秦宇一抬手把他脖子圈在肘弯里，咧着嘴笑道：“你小子谈恋爱了吧？刚一出来就看见你抱着个手机在那儿笑。”

“就是恋爱了，怎么着吧！”贺子阳还挺骄傲，“你个大龄单身汉就羡慕去吧。”

“哟，可以啊，终于开窍了。什么时候把弟妹带给我见见？”

“以后有的是机会。”贺子阳没敢直接说是林唐，把话题引开：“我知道你嘴叼，特意寻摸了个好地方，保准你舌头都吃掉了。”

车平稳地向郊区驶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以前那些人和事儿。

“上次吃饭康子还提起你呢，说你指不定找个洋妞就在那住一辈子了。怎么这次突然就回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就告诉你了，不用和别人说，我现在没什么劲儿和他们闹腾。”秦宇的神色看着有些疲惫，“回来其实是给老头子奔丧的。”

贺子阳手一抖，车子险险地偏了个弯儿。

“不至于吧你，那是我老子，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秦宇忍不住笑。

“不是，那你……”贺子阳用余光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也就是走个过场，把我妈的东西拿走，顺便看看他们家人抢起遗产来能有多热闹。”脸上仍挂着笑，只是透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