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娇嗤笑:“季夫人在后宅,你又没见过,怎知人家不及季大人伤感呢?”
季成业次女今年十一岁,最小的是个儿子,现如今也才八岁。
丫环提了热水来,许清嘉泡了个热水澡才好过一点。略微吃了点早餐,又被才爬起来的许小宁缠着玩了一会儿,要他为自己主持公道。而且许小宁觉得爹爹夜不归宿这件事颇为神奇,还问他:“爹爹昨晚睡哪?”
胡娇从许清嘉怀里将他揪出来,“小孩子管那么多?”真是比她操心的还多。
许清嘉被小儿子寻根究底的小模样给逗的发笑,也逗他:“爹爹昨晚喝醉了,身上又没带银子,就在大街上睡了一晚上。”
许小宁立刻露出心疼的神色来,从胡娇身上爬下来,蹬蹬蹬跑了。夫妻俩面面相窥,不知道小家伙突然之间跑去干嘛。不过一会就听到他清脆的声音了,“爹爹”小家伙从厢房跑了回来,往许清嘉怀里塞了个小荷包:“这是我存的银子,以后你回不来了可以住客栈。”
许清嘉打开荷包,里面是两个梅花样式的小银锞子,乃是过年的时候父母给他的新年礼,没想到他自己收的好好的,今日全给了许清嘉。
中丞大人将小儿子拎过来,看到小人儿小脸之上得意的笑容,似乎觉得自己替爹爹解决了一桩难题而沾沾自喜。
他将小儿子放在自己腿上,搂着那香香软软的小身子,使劲在他小脑袋上搓了两下,到底这小子已经有了记忆,他不似胡娇那般情绪外露,平日很随意在许小宁额头上盖章子,只抱了一会儿才声音低哑的笑:“好孩子!”
得了夸奖的许小宁立刻打蛇随棍上,不忘在背后插许小宝一刀:“爹爹一定要教训大哥啊,他昨天欺负小宁了!”
许中丞郑重点头承诺:“嗯,爹爹收了小宁的银锞子,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胡娇瞪眼:“……”这是什么……为官之道?!孩子们都要被他给带歪了!
“这是贿赂!贪污!”许珠儿颇不认同没有原则的中丞大人。
许清嘉直到进了东宫,唇角边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心还留在家中妻儿身上。直到身边引路的小宦官道:“太子还在书房等着许大人。”他才收摄了心神。
太子昨日也去参加齐王的喜宴了,只不过很早就以身体不适回来了。
齐王府的气派大家都瞧在眼里,有官员已经在下面议论齐王府的规格了,但是今上却似乎对齐王府颇为满意,一点也没有要动怒的迹象,且还夸赞承建的工部以及拨银子的户部。
瞧今上的架势,似乎又拿出了当初捧宁王的架势来捧齐王。难道豫王成亲之后,也要这么捧起来?
太子心中约略能明白一些今上的想法,但也只是猜测,不能落到实处。因此一夜心神不宁,许清嘉见到他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眼底浅浅的倦意。
“殿下这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许清嘉跟着太子一段时间,也觉得太子并非心胸狭隘之辈。相反武坤其人大约是早年久病,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言谈之间便能探得出来他是真正有胸襟气度之人。因此哪怕当初无论是如何被太子给弄进东宫,在所有朝臣面前贴上了太子一系的标签,许清嘉还是对武坤没办法产生恶感。
易地而处,许多人处在武坤的境地,做的未必能有他好。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听说父皇已经决定等三皇弟大婚之后,就要将他放到户部去历练。”
户部如今既不在太子手里也不在国舅手里捏着,而今上让三皇子去户部历练,这举动就发人深省了。
许清嘉作为一个臣子,尤其并不在三省六部,就对今上的决策无权质疑,因此对太子此刻的困扰也无能为力。作为东宫幕僚,他其实觉得自己很不称职,因为他对天家父子兄弟之间的事情其实并不想卷进去,只不过形势所迫,就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地位。
太子的担忧不无道理,果然没几日,三皇子就进了户部去学习。说是学习,那么大尊佛放在众官员面前,就算别的官员心里有什么想法,可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三皇子进户部历练,跟之前宁王与太子清查户部不同。前者比较角色比较讨喜,巴结的好了还可以在今上面前替户部官员说两句好话,后者纯粹是得罪人的差使,就算你干的再好也很难让户部官员生心喜意。
因此,一段时间之后,户部官员对齐王的赞誉之声便传到了今上耳里。他似乎对这一结果也颇为满意:“没想到三郎倒是个懂事的。”
有懂事的,自然有不懂事的。
今上随便一句话也要让下面的臣子浮想联翩。
懂事的是齐王,那么不懂事的又是谁呢?
太子与宁王听到这话,心中各有滋味,却又大是不同。等到了散朝之后,哥俩竟然相约着去喝酒了。
太子身体不好,便拉了许清嘉作陪,又有傅开朗跟着去了,竟然又凑了一桌酒。
这段时间以来,国舅很忙,忙着揣测今上的心思,更忙着揣测太子的心思。他知道太子与傅开朗还略微能谈得来几分,听到傅开朗与太子喝酒的当晚便召了傅开朗前去问话。
傅开朗喝的有几分醺然欲醉,听到老父召唤便带着几分酒意去了。待到得国舅爷书房,弯腰行了个礼,“父亲召儿子来可是有事?”还是书房里侍候着的傅温的小厮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的稳了些。
傅温看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且傅开朗还朝着他打了个酒嗝,纵隔着书案也能闻到浓浓的酒意。国舅爷皱着眉头让小厮给他搬个椅子来靠着坐,又遣小厮去端醒酒汤,这才问起来:“听说今儿你与太子喝酒了?”
傅开朗浑似听不出国舅话里的试探之意:“儿子小时候常与太子读书,长了一起喝酒有什么奇怪的吗?”
傅温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怒,“太子身子不好,你也不劝着些。况且他与旁人喝酒就罢了,怎么我听说竟然跟宁王去喝酒了?”国舅爷对宁王一直防备甚深,就连皇后对宁王也是从小防备的。
况且当年傅皇后原本打的主意是,若是自己生不出嫡子来,就要将宁王抱到自己身边去养的。因有过这一节,便一早对宁王种下了猜疑的种子,这时候就算是无数人在傅皇后与傅国舅耳边说宁王并无谋位之嫌,恐怕他们兄妹也不能够相信。
自宁王回京之后,今上多有倚重,如今就算是有个后起之秀三皇子,但今上对宁王的倚重一时半刻也不曾消减。
傅开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子能跟我这二表兄喝酒,怎么就不能跟自己的长兄喝酒了?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当太子与宁王兄弟不和呢。”无论这兄弟俩内心如何想对方,但表面上太子与宁王却是兄友弟恭,有目共睹的。
傅温倒是盼着太子对宁王有防备之心,哪怕兄弟间反目成仇也行,总好过友好的让他心惊吧?
按理来说太子理应与他这位舅父亲近,远着宁王才对,但太子明显是亲近宁王多过亲近他的。
他心头模糊浮上来一个念头:是时候该想个法子让这兄弟俩再远一些才好。
对他好,对太子亦好。
傅开朗不知他几句话就让国舅心里起意,他也懒得再听国舅试探,索性摇摇晃晃起身:“儿子身上不舒服,好像今儿喝的有点多,回去睡了,父亲也早点休息吧。”一摆袖子就出来了。
小厮提着醒酒汤才从厨下而来,见到他忙道:“二爷,醒酒汤。”
“留着你喝吧。”傅开朗丢下一句就走了,徒留那小厮提着醒酒汤站在原地:“……我又没喝酒。”他们在国舅书房当差的,哪个敢喝酒误事不一顿板子打死才怪。
许清嘉也是半醉着回去的。他最近酒醉的次数已经有点多了,原本就算是好脾气的胡娇也对他生出了不满:“你若再在外面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就去前院书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