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原定后日才走,但明筝突然决定提前一日返京,一切准备匆忙,一家人在?驿站依依惜别,舅父命大表兄夏吋沿路护送。等过了溏口?,明轸会在?那边与她汇合。

明轸离京当日,京郊某庄子里的?安如?雪得了消息。

她身材消瘦,脸颊深深塌陷下去,长发披散在?肩,更衬得面色苍白。

她折断手里的?钗,目光空洞地望着?某个角落,幽幽地道:“他不是说,是因为我,才害的?他失去他最爱的?人吗?”

“把那蛮子喊过来,我要见他!”

“我要看?看?,是不是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会这样想?着?她念着?她!”

“什么高门嫡女,什么主母宗妇,把我贬的?一钱不值是么?如?今他如?丧家之犬,是我不离不弃照顾他,他把我当什么?他把我当什么?”

断钗刺破指头,鲜血顺着?白嫩的?指尖滴落下来。梨菽一眼瞧见,心疼地扑过来争夺她手里的?断钗,“姨娘别这样,二?爷瞧见您伤了会心疼的?,二?爷是爱您的?,一时生气口?不择言也是有的?。您好好哄哄劝劝,他一向最听您的?,您千万别置气,别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呀。”

安如?雪凉凉一笑:“情分?”

“他若念着?情分,会如?此待我吗?”卷起袖管,纤细的?手臂上一道鲜明的?红痕。

她扣住梨菽的?脸问她,“你真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吗?没了,我告诉你,从那个女人离开他那天?开始,他爱的?人就只剩下那个人了。他就是这样,拥有的?,永远下贱不值得珍惜,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最值得牵肠挂肚的?。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清这个人吗?”

梨菽红着?眼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二?爷待您赤诚,他是真心爱着?您的?。上回失手打伤了您,他是那么后悔,一遍遍的?向您道歉,向您求饶,他那么尊贵的?男人,为您做到这个地步,他甚至连伯府都?不回,单守着?您……二?爷对您的?爱奴婢是能感受到的?,姨娘啊,您千万别一时意气,让过去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啊。您走到今天?这步,一点也不容易,姨娘,您还要接娘子和大少爷来呢,您不能忘,不能忘啊!”

安如?雪悲凉的?笑着?。她早已经不再寄望。

尖长的?指尖刮过梨菽的?脸,她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问,“梨菽,你喜欢他,对吧?”

第45章第 45 章

梁霄过了几天醉生梦死般的日子。

削爵后无疑梁家成为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许多人暗地猜测, 这次削爵是上头经过多久的筹谋、隐忍不发,才最终走到这一步。

营中携带女人,罪名可大可小, 消除军功,去职罚俸已是最大限度。至于搜刮民?财, 索贿纳贡,这些事?又有几个朝廷大员暗地里不曾做过呢?

连梁家亦是后知后觉,怕是上头早就起了削爵的心思?。

梁霄作为事?发祸源,首当其冲备受责难, 父亲日日责骂, 母亲以泪洗面?,长姐不时前来哭诉夫家如何受了连累, 几个妹妹的婚事?全部被迫延迟, 往日亲友无人近前, 他此?生未曾受过如此?磋磨。

一开始他也痛恨自己抵抗不得诱惑, 痛恨安如雪害得他落到如斯田地。可随着绝望渐多, 他实在需要?个逃避的港湾和发泄的出?口。于是他去了别庄。

彻夜的谩骂、争吵, 安如雪从忍让哭求到收拾包袱要?走。

他总不能平白为她失去所有。若是连她也去了,这一切苦难岂不白受?

他哭着自后拥住她, 咬牙切齿地将额头紧紧靠在她颈后, “如雪,我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我只有你了……”

她亦是恸哭, 转过头来与他相拥而?泣。

有时他软弱得像个孩子, 痴缠,任性?, 无理取闹。有时又癫狂得像个疯子,他咒骂她,怨恨她,甚至动手打她。

堪堪数日,安如雪一腔深情?化作死灰。

她那么?拼命的活着,那么?努力的向上爬,她只不过想摆脱命运的桎梏做自己的主罢了。她不过想要?不被任何人轻视的活着,努力想成为人上人罢了。

上天给她如此?颜色,又为何让她这般堕落。

她不甘,她恨啊。偶尔她在梦中哭醒过来,眼望外头不见天光的混沌,她就会想起初入京城时自己满心的期待,想起终于走入承宁伯府那日所受的委屈,想到那个高高在上、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的明氏。

为什么?明筝就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全世界都护着她宠着她?

这不公平!

梨菽掩门而?去,她劝不住姨娘,姨娘的性?子她最清楚,瞧着比谁都柔弱,可一旦下定决心,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她走入耳房,从箱笼底下翻出?一只已经破损的纸鸢。

黑夜沉沉,只闻风声猎猎。东边寂静的半空,徐徐升起一只诡异的紫蝶。

它摇摆着,飘荡着,被风吹得不断变换着形状。孤零零在星夜瑟瑟舞蹈着,犹如无可依归的孤魂。

纸鸢飘了半宿,安如雪便在屋中静坐了半宿。

残烛影绰,将她美好的剪影映在窗格。这令外头的人轻而?易举地摸准了方向,风从外头灌入,惊得烛灯火苗乱晃,安如雪似有所感?,转过头来,

他站在背光处,不言不动,痴痴望着她的脸。那双眸中满含的深情?,任谁都能一眼看尽。

她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平复了片刻,挤出?一丝笑来,仰头望着男人道:“若是我要?你出?城做一件事?,你做得到吗?”

男人露出?一抹苦笑,如今他正在被全城通缉,各门守卫日夜巡查,他要?偷遁去城外,谈何容易。

女人眉眼中满是希冀,他有种预感?,但凡他只要?摇摇头,那晶莹的泪珠子就会从她漂亮的眼中滑落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最是瞧不得她哭,兵俑把她献给他那晚,他便是为她的眼泪软下了心肠,粗糙的绳子勒坏了她细嫩的手腕,她瑟瑟抖着,一遍遍求他将自己放了……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但凡你要?我做的,我都应承。”

安如雪轻啐了声,“你真做得到才好。山下给我送信来,说明家二公子离京了,依我推测,多半是明筝那贱人要?回来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替我毁了她!”

她仰起头,目光怨毒地道:“听清楚了吗?我是要?你把她毁了!要?她活着,可不能死!”

她抬手抚了抚他满是胡茬的脸,眯眼见男人打着颤在她面?前弯下高大的身躯,她抿唇笑了笑,眉眼晶亮,声音越发软媚惑人。

“你这么?可怜,也得有人替我安慰安慰你啊,是吧?明筝出?身贵不可言,养得这身皮囊啊,不知多柔细呢。能叫梁二爷念念不忘,说不准会的样子也多得很?呢……真便宜你了啊,傻瓜。”

她捏住他的下巴,越发靠近了,呼吸温热,犹有香气,男人抖得越发厉害,她嘴唇就在寸许之遥,他望着她的唇,喉咙里发出?咕哝的吞咽声。她面?上闪过一抹鄙夷,将他的脸推得远些,“听懂了?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