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抿抿唇,半晌,终是没说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管她的事呢?
他连多瞧她一眼都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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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筝和林氏乘车回来?,才?过大门前横道,车就停下?来?,赵嬷嬷叹了声靠近,低道:“奶奶,是二爷,在角门处候着呢。”
林氏刷地一扯帘子,“他还有脸来??这都三四天?了,先前干什么去了?车不许停,别理会他!”
明筝握了握林氏的手,没有说话。
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决定闹大这件事之前,她就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走。
可中途明太太掺进来?,扰乱了计划,这样也好,先与家里通了气,也免得事出突然?他们接受不了。
梁霄见车马不停,连忙疾步跟上。
他攀着车窗,一声一声喊着“阿筝”。
“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我再也不会教你难过,我发?誓,你原谅我阿筝,你原谅我这回。”
“你不在这几天?,我有好好回想,是我脾气急,总是说错话,伤着你了。如雪她只是个妾,你才?是我梁霄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爱重?你放不下?你,谁都不能跟你比,我心里一向是有你的。阿筝,你信我阿筝。”
他说得又快又急,为了哄明筝回头,什么肉麻的话都敢讲,林氏在车里听?得脸红,扶额道:“梁世子,您冷静冷静,我还在呢,您可别不管不顾的什么都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适才?她还劝明筝别理会,哪想到梁霄厚颜无耻起来?能做到这个地步。她不好意思地道:“阿筝,要?不你听?他说两句,等我下?车先回院儿?,你们自个儿?慢慢聊着。”
马车在侧门停下?,帘子撩开露出明筝的脸。梁霄争抢着要?去搀扶,她蹙蹙眉,扶着车辕自己步了下?来?。
林氏带着人快步朝里走,外?头只余明筝和瑗华赵嬷嬷,梁霄见并无外?人,狠一狠心咚地一声跪下?去,“阿筝,我知错了。你回家吧,我再也不会惹你伤心。”
“你不喜欢如雪,我把她送去庄子上,送到家庙里头。你不乐意我身边有别人,我这一辈子就只陪着你一个人过,我说到做到,我发?誓!”
他举起三个指头,作?势赌咒发?誓。
明筝笑了笑,阳光下?她笑靥娇美如画,一身浅淡夏裳衬得愈显芳华。多日不见,她怎么比他记忆里的模样还更好看几分呢?分明是个木头美人,冷得像块冰,……与他记忆中那个令人厌烦的女人半点都不似。
梁霄一时痴住了,下?意识想要?伸手抱住她的腿。
“阿筝……”
明筝靠门瞥了眼头顶晴好的日头,悠悠道:“梁霄,我们走到今日,未必全是你错,我定也有没做好的地方。”
他摇头,心里是甜也是苦,有后悔也有内疚,“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我怪错你,明知你干干净净的跟的我,却还一直质疑你名节。明知你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毒妇,却还误会是你害了如雪的肚子。我真的糊涂了,我想通了阿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咱们可以好好过下?去的,没有如雪,没有任何人,就只有你跟我。”
明筝摇了摇头,抿唇笑道:“不,你没懂,我介意的不是个妾,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没气度,我介意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一言一行,是你待我的一点一滴。梁霄,承认吧,咱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条路早就行不通,再也不能并肩朝前走了。”她声音温柔,就像当年?刚成婚的时候。
梁霄越发?心酸,越是想到当年?,越为如今的他们难过,他仰头望着她,不解地道:“我们各自去改不就好了?相互道个歉,认个错,往后别再提,好好的走完将来?的路不就好了?阿筝,我并非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吧?我罪不至死,不至于让你一天?都没法跟我过下?去吧?三年?多分别,我们感情是淡了,可只要?你愿意,我们还能把过去的温情找回来?,一定能的。”
她苦笑一声,扶住瑗华的手摇了摇头,“别傻了梁霄。咱们俩完了,早就完了。”
她提步跨过门槛,昂首朝里走去。
她一步没停,也没有试过回一回头。
那一瞬,梁霄心底突然?涌起一抹巨大的恐惧。
某个本注定一世都属于他的东西,正以他追逐不上的速度,飞快在他生命中消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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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西暖阁中,惠文太后刚吃了药,歪在炕边听?敬嬷嬷絮叨外?头的事。
“刚听?说,也不知真假,叫人去打听?了知道……竟是真的……”
太后懒洋洋地复述道:“吵架了呀?见缝插针,可得早点儿?告诉那呆子……”
敬嬷嬷无奈地笑,“太后又说玩笑话了,侯爷正人君子,哪能干那种缺德事儿??无非是人家小两口拌句嘴,过日子嘛,哪有不磕不碰就到老的?”
太后望着被宫人拾下?去的药碗,叹了一声,“缺不缺德的,也得试试。本宫这一辈子未曾出过格,临了,托大一回,万岁爷想来?也不会怪我吧……”
“璧君就这么个独苗,从小没了娘,他爹又是那个德行,清苦的长大了,扎头进了军营,这辈子都没快活过……盼着他顺心如意,盼着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说本宫自私也好,狠心也好,这件事便是错,本宫也执意做了……”
第34章第 34 章
敬嬷嬷不知该不该劝, 太后娘娘便如她自己所言,一?辈子循规蹈矩,一?辈子不曾出格, 如今要?做的事,却是最违背这世上伦理纲常的一?件。
拆散人家的夫妻, 为自个儿外孙铺路……单是这般想着,敬嬷嬷都觉着周身寒栗。
“可是,娘娘啊……”她是近侍,她若是也躲着不说话?, 一?味由?着主子胡来, 那?她又与那?些明哲保身只知说吉祥话?的人有何区别,“就?算侯爷肯, 也要?瞧人明夫人愿不愿啊。三番四次引进宫来, 然后撮合侯爷与人相见, 若明夫人是个烈性的, 闹将起来, 天家脸面, 侯爷的尊严,可就?全都搭进去了。”
惠文太后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明氏聪慧, 一?样的法子只能用两三回,再多,人家也就?不上当了。
惠文太后叹了声,无力靠在枕上, “本宫自知, 这法子不能长久,对明氏那?丫头, 也不公平。可本宫已经没多少时日可以慢慢去筹谋。本宫若是再卑鄙一?点,可给那?梁霄赐婚,随意择个人挂在宗室名下,命那?梁霄尚主,他也只能照办不是?”
“可本宫是要?筠哥儿快活,不是想要?他结怨呐。明氏在梁家越是不如意,接触了筠哥儿,兴许越觉出筠哥儿的好……若她实?在不愿,那?也只好罢了。”
敬嬷嬷听说如此,稍稍放下心来,在太后的角度看,自家外孙自是天上有地上无,哪个女人见了都要?倾心,可……明氏出身在礼仪之家,幼承庭训,已嫁作?人妇还会对外男有什么心思……此事多半是不成的,还是慢慢劝服太后收回成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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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是端阳节,往年在这时候,明筝就?要?加倍忙碌起来了,家里头要?置备过节的吃食用具,要?开始准备纳凉避暑的屋子给宅子里各房主子备用,各家往来的节礼,还要?不时赴宴治宴串门?走?动。今年她在娘家过节,一?切用不着她操心,林氏为了哄她高兴,还专门?叫人备船,衬着傍晚风凉的时候,邀她去往湖上泛舟。
远山在两岸飞快滑过,天色是极浅淡的灰蓝。清凉的风拂起轻纱袖角,翩翩如飞。左近人影都屏退了,水面上倒映画船的影子,只闻船橹划过湖面荡起的水声,和船后明六姑娘明琬和小姊妹们?的笑?语。
年轻女孩子的快乐是那?样简单,说个小小的笑?话?,就?笑?成了一?团,没有长辈在旁拘束,也不必怕给人指责没仪范,她们?打着闹着,偎在一?处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