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华扶着明筝登上车,心有余悸地撩帘朝里望,“奶奶,您真没事儿??”
明筝摆摆手,“无碍,别大惊小怪的,仔细给人听了去。”
不远处,梁芷萦跟人寒暄毕,一转身就看见了明筝的车,她疾步走上前,口中呼道:“阿筝,你别忙走。”
她来到车前,扣了扣车壁,“阿筝,我?找你好久了。”
为了求见,还没少瞧明太太的冷脸。
车帘掀开半片,露出明筝哭肿的眼睛,她怔了下,旋即想到明筝如今的身份。太后?娘娘可是嘉远侯的外祖母,她自是哭得?情真意切,是真伤心。
“李大奶奶有事儿??”明筝没打算下车,便?是无礼这一回?吧,她实?在?疲累得?很。
“也不算,”梁芷萦瞧了瞧四周,见没人在?意这边,才鼓起勇气小声道,“阿筝,你知道我?四妹的事吧?人从这世?上突然消失了,大半年还没找回?来,我?娘整日以泪洗面,什么法?子都使了,求了多少人,还被骗了不少银子,可这人就是找不回?。阿筝,嘉远侯有人脉,有办法?,你们若是肯帮忙,定比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强。我?二弟他如今人在?宛平,轻易回?不来,我?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能不能帮帮忙,跟侯爷说声?”
明筝抬抬手,打断她的话,“李大奶奶,梁姑娘出事,我?也觉得?很惋惜,不过也请您体谅我?们的难处,正在?丧期,实?在?没这个心情,抱歉得?很,怕是帮不上您。”
她挥手命车马起行,梁芷萦气喘吁吁地跟着车,“阿筝,我?知道这时机不合适,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吗?芷薇不是别人,她是你一手带大的啊。我?实?在?是没法?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自打家里出了事,我?夫君他、他甚至不许我?跟娘家往来,他们都不肯帮忙找,我?总不能眼睁睁任由?妹妹这么无缘无故的没了,你帮帮我?,阿筝,你帮帮我?……”
“阿筝,这是谁?”
侧旁转过一辆车来,帘幕卷起,露出里头一张肃容。
明筝顿了顿,忙命停车,“祖母,这是礼部侍郎李大人府上的大奶奶。”
梁芷萦心下一惊,没想到会被陆家老夫人撞个正着。
就听老太君冷哼一声,“原来是李太太,怎么,我?们阿筝欠了您家银子没还?这么大庭广众的缠着?”
说得?梁芷萦涨红了脸,“没……偶然遇上了,叙叙旧……陆老夫人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
“叙旧?太后?娘娘大丧,阿筝伤心得?寝食难安,有什么叙旧的心情?今儿?来哭丧的谁不是感念太后?往日的慈和真心来跪拜,怎么李大奶奶是浑不在?意?”
不敬太后?的罪名压下来,梁芷萦怎么敢应?她讪讪地道:“不是……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君哪里理她,帘子一甩落了下来,“阿筝,走吧。”
明筝点点头,“是,祖母。”
两?车一前一后?驶出广场,没一会儿?就不见影踪。侍婢上前扶着梁芷萦道:“二奶奶如今做了侯夫人,脾气倒长了不少,原先在?梁家,几时敢这样跟奶奶您说话?”
“住嘴!”梁芷萦斥了声,灰头白脸地上了自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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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筠回?来时夜已?深了。
明筝还没睡,靠坐在?软垫上在?饮桂花燕窝粥。
一盏小灯点在?炕边,照出一小片光晕来。
单是这点微光,就叫陆筠心里的烦乱都静了下来。
他沉默地走入。
明筝瞥见他,忙从炕上爬起身。
他肩头落了雪,进屋后?很快化成一团水雾,他立在?炕前解了大氅,怕自己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衣裳太凉冰着了她,朝她摆摆手道:“我?换了衣裳再?过来。”
明筝没坚持,坐回?适才的位置将碗里最后?一点儿?粥吃尽了。
等陆筠洗漱换了衣裳出来,就见桌上摆了几样小菜和点心。
“侯爷忙了几日,多半没吃好,早就叫厨上做了点儿?东西用小火煨着,专等着侯爷呢。”
他走过来,在?她对面落座。
举箸尝了两?样小菜,算是给她面子,免浪费了她一片好意。他没多吃,实?在?也吃不下什么。
抬眼问她:“这几日你怎样?别太操劳,也要顾着自个儿?。”
明筝点点头,提箸夹了一块儿?笋片放在?他碗里,“做的都是清淡的,侯爷再?用一些?,熬垮了身体,娘娘也会心疼的。”
说完两?人都有些?感伤,陆筠推开炕桌,朝她招招手,“过来,给我?抱抱。”
明筝顺从地靠近,被他展臂拥在?怀里。
她红着眼睛捧着他的脸,“往后?我?会加倍待侯爷好的……”
他点头,“我?也一样。”
至亲离世?,活着的人更要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天才行。
明筝顿了顿,喊他,“侯爷,我?有件事……”
“怎么?”
“我?……”她想了想,却没说完,“也没什么,只是担心侯爷,怕您太辛苦,吃不消。”
陆筠摇摇头,“别担心,我?没事。等忙完这阵,我?会多在?家,陪你,陪祖母。”以后?他不再?管理西北军,得?闲的日子就多了。
也不知她会不会赞成他的选择。
他想好好活下去,也想她平平安安。
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君君臣臣,还能怎么呢?
他有后?着,能护住陆家,护住她,也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