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大理寺卿常大人当即又要出言相劝,奈何祈战一个冷眼瞪过来,目光凌厉如刀的说:“孤没让你说话。”

大有他再说一句,下一个被摘乌纱帽砍头的就是他的意味。

常大人脸色一白,到了喉咙的话语一下子全被噎了回去,最后只能瑟瑟缩缩的低了头。

“好了,没人敢打断了,八皇子但说无妨。”

祈战警告完了大臣,转头又换了一副模样,语气虽不如之前那般强硬但依旧不容拒绝。

南溪眉心微蹙,不知他又在闹哪一出,他抿唇不语,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因紧张而微微曲起。

许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祈战道:“孤保证,无论八皇子说什么,孤都不会怪罪于你。”

祈战这人虽然阴晴不定,但向来都是言出必行,既然他能向南溪这样保证,那就证明他真的不会因为这事跟南溪算账。

关于赈灾贪墨一案,南溪其实没什么想法,但祈战非要他给出一个答案,他思索了片刻:“我认为贪污腐败鱼肉百姓者都当斩首。”

“哦?”

祈战被挑起了兴趣,他复又问:“孤欲抄家流放那些贪官污吏的妻儿家人,他们并未直接参与贪污,八皇子可会觉得孤做得不对?”

南溪垂眸道:“陛下所为并无不对,妻儿家人虽未直接参与贪污,但也是受益者。那些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更有甚者易子而食,使得整个闽南地区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纵然他们并未参与其中,但也脱不了关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最为合适。”

祈战闻言放声大笑,看向南溪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他又问南溪为何如此认为,南溪却是缄默不语了。

祈战让他就贪污一事发表自己见解,可南溪却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真的就能干涉晋国的朝政。他虽不懂祈战这么做的用意,但却敏锐的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多掺和为好。

祈战见他不说了也没为难他,转而指着底下的大臣们:“你看看你们为官多年,还没八皇子看得通透。你们说说,你们是怎么敢给那些罪臣求情的?莫不是收了好处,亦或是你们也参与了其中?”

祈战一连两个帽子扣下,大臣们吓得脸色青黑泛白,连连磕头告饶。

“陛下息怒,臣等是清清白白的,绝无贪污受贿的可能。”

“同时斩杀上百名官员,臣等只是唯恐朝堂根基动摇,才冒死恳求陛下从轻判罚。”

“还请陛下明察啊!”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磕头声此起彼伏。

“行了!”祈战打断了他们的话语,直接拍板定论:“传朕口谕,闽南水灾赈灾粮饷贪污一案,涉案官员格杀勿论,其资产尽数抄家充盈国库,三族近亲流放西北。即刻执行!”

“赈灾粮饷运输一事由户部重新选人押送运输,若是再出半点差池,通通提头来见孤。”

定局已成,大臣们互相使眼色,纷纷叩首领命。

之后祈战将大臣们都赶出了御书房,房内只剩他与南溪二人。

“这段时日一直不曾检查八皇子的功课,今日这随堂考核八皇子的表现让孤很是满意。”

“什么?”

祈战这话让南溪一怔,他没想到祈战特意让自己今日来御书房竟真是为了考核他的功课,只是考核的方式过于出格了一些。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一个他忽视掉的关键,祈战昨夜就让他去御书房但并未规定何时去,恐怕是算准了今日大臣们会集体为贪墨的官员求情,又算准了他泡完药浴后到来的时间,否则断不会这般的巧合。

南溪不由得暗暗心惊,如此种种迹象表明,所有官员的一举一动,都在祈战的掌控和监视之中。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这皇宫内外遍布着祈战的眼线,恐怕那些官员家中也不例外,处处都有他的探子。

南溪隐约的意识到,祈战这人或许除了城府极深阴晴不定以外,本性应当也是掌控欲十足的。

南溪不由得心惊,像祈战这样的人,若是友自然是好事一桩,可若是为敌,只怕骨头渣子都要被啃没了。

第22章 孤可就要惩罚殿下了。……

赈灾粮饷贪墨案涉案人员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重新选出的总督与布政使第二日便带着钱银粮食,从京都出发快马加鞭赶往闽南,又派巡抚随行,彻底解决水患的难题。

闽南地区问题暂且解决,时间已至三月中下旬,七日后便是殿试的日子。

连续忙碌了几日的祈战难得清闲,而后就折腾起了南溪。

除去泡药浴和休息的时间,南溪都被他带在身边,御书房内几乎成了南溪的第二个寝宫。

或许是对南溪关于贪墨案的裁决很是满意,祈战竟分拨了不少无关紧要的奏折给他,说是让他帮忙批复,对此南溪只觉得祈战大约是被那些贪官污吏给气得失了智。

“陛下当真要我来批阅奏折吗?”

南溪手中被强行塞了一本奏折,他垂眸盯着不敢翻开,只觉得手中的不是奏折,而是催命的生死簿。

且不说祈战到底想干什么,只怕是那些个大臣得知了此事,非得口诛笔伐的骂他是祸国妖孽蓝颜祸水,再在那金銮殿上一头撞向石柱以死明志。

他指尖压着奏折往前推:“多谢陛下抬爱,只是我肚中并未无半点墨水,看书识字尚且勉强,批阅奏折一事恐不能胜任。”

南溪说的委婉,但拒绝意味十足。

祈战闻言挑眉,一手撑着桌沿,弓腰俯身靠近南溪,与他四目相对,另一只手两指压住推来的奏折,强横独断的说:“孤说你行,你就得行。”

南溪抿唇不语,但按着奏折的手仍坚持往前推,而祈战也压着手不肯退让。

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似平静,但实则剑拔弩张,谁都不肯先示弱低头。

僵持半晌,门外大内总管走了进来,瞅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颇为为难的回头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