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不满的神色。
侯得清看了一眼白蕊云:“说到婚礼,请柬还没发吧?不知道我和我先生有没有那个荣幸拿一份?”
方晚轻笑:“哪的话,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来,只不过前阵子还在纠结,温华平日里看起来对这种事不怎么上心,真到了这个时候,连请柬上的颜色花纹和字都要左思右想,最后都是请他表哥温鉴文院长画图案,又找了书法大家来一封一封手写,还专门刻了个章盖。”
那个章上面的字就是方晚温华,白头偕老。
不过这具体的事方晚就不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秀恩爱的甜味齁得慌。”李弗如装作嫌弃地挥挥手,“能请得动温院长也是厉害,估计你们的婚礼上,温家李家要来不少人,这种场景难得一见啊。”
“温董这哪里是对那些东西上心,这分明是对你上心才这样的,对你上心,就意味着温家李家也对你上心,将来有的是福气享。”
牌桌上来来回回围绕的话题不过都是这样,有的时候方晚也会觉得烦,倒不是说她们目的性太明确,相反,这些人一个一个精明得跟个狐狸一样,说话好听又有情商,但方晚就是觉得烦。
她觉得自己好像困在一个泥潭里,纵使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被人狠狠践踏下压,也会被这些污泥包裹。
温华打了电话过来:“牌打的怎么样?”
方晚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还行,没给你丢脸。”
白蕊云提声调侃:“温董你就放心吧,你夫人牌技不比当初了,现在分分钟秒杀我们。”
温华笑,马上要成为方晚合法丈夫的他最近有些飘飘然。
方晚笑着看了一眼白蕊云,又说:“你在开车吗?”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你们那边的鸣笛声了。”
“那聪明的你再猜猜我开车要去哪?”
“嗯……”方晚沉吟片刻,“要来找我吗?”
“恭喜你,猜对了。”
方晚嫌弃,趁着不用砌牌的空挡拿下手机:“那你记得骑着白马来,我的意中人可是盖世英雄,虽然没办法踏着七彩祥云,但总要骑着白马来。”
“这要求说的有点晚了,我只能下次给你践行,在我们的婚礼上。”
他说的温柔,方晚也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就说:“好了,那我在这等你,你慢点开车。”
挂了电话方晚就自摸推牌了,打了两个小时打得她肩膀有点酸,就换了个沙发上正在喝下午茶看戏的小姐来打,自己则去休息休息。
没了方晚参与,她们打牌也就不用那么讲人情世故了,战局你来我往的才有意思。
方晚也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事她在来的时候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这种情况背后会是什么样的目的。
才不过几分钟,方晚连块糕点都没吃完,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哟,是不是又是温总打来的?他人已经到了?”白蕊云阴阳怪气的调侃语调传来。
方晚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于是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没有明说,拿着手机往外面的露台走。
“喂,你好?”
“方晚,我是梁知枝。”
“……”方晚有些惊讶,“你找我有事吗?”
她这么一说,梁知枝反而沉默下来,这通电话就显得有些可笑。
方晚笑了笑,一声轻呵传到梁知枝耳朵里,梁知枝就更紧张。
怎么说呢,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给她,再联系到梁知枝暗恋甚至是明恋温华这个信息,方晚很能不觉得这是不是来跟她争风吃醋。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丁沁兰不是第一个,梁知枝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许久,梁知枝才问。
方晚不想跟她浪费口舌,因为温华而面对这场情况的事已经太多了,多到令她厌倦:“你直接说吧,不要跟我兜圈子了,如果你不说,等会温华就来了,我让你亲自跟他说。”
梁知枝显然没想到方晚的第二句话就这么具有攻击性,见方晚似乎误会什么,觉得她是解决不了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就针对她这个弱者。
于是梁知枝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想清楚要不要嫁给他……”
“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明明知道温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梁知枝见她居然还帮着温华说话,一下子急了,“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怎么能答应嫁给他呢?难不成……难不成你也想当什么娇妻吗?!”
方晚微微歪头皱眉,以一种审视傻子的语气说:“你不要学了个词就开始随便乱用。”
转头一想,她又冷哼:“不过也是,梁大小姐怎么会懂呢?是是是,我娇妻,我斯德哥尔摩候群症,我犯贱,我活该,我会给他冷脸洗内裤带孩子,还会继续给他生男宝哦不,我生不了,因为我的生育能力在二十岁就停止了。”
梁知枝一时怔住:“我……”
“可是我想活着有什么错?”方晚猛然厉声打断她,“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活着,我想锦衣玉食,不愁吃穿,有大别墅大庄园一群人伺候我有什么错?我又没有害人。”
过往的一切,隐忍下的愤怒情绪和阴郁语气盘旋在方晚的心头,让她在面对梁知枝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犯蠢的语气一点就着。
“我不想纠结他脏跟多少女人男人玩过,不想再跟条狗一样在暴雨里露宿街头无家可归,我也不想承受那虐待式的疯狂性交行为,以至于浑身淤青脚踝骨折,我更不想我的精神脆弱到无法集中注意力,脑海里不可自控地飘来想死的字符。”
“我逃跑过一次,失败了,骨头都摔断了啊,现在我就算逃出去了能干什么呢?我爸妈防着我嫌弃我不认我,我爱的人已经跟别人结婚了,年九逸也订婚了,大学学的什么我完全记不起来,不会开店,在社会实践学期期间都是被年九逸保护躺在舒适圈里,就算我现在出去,我没有社会生存能力、没钱、没有一技之长,人生碌碌无为又毫无斗志,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呢?”
“梁知枝,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呢?你对我说这些又想达成什么样的效果?嗯?让我听君一席话然后立马跟温华去悔婚?那你他妈怎么不去跟温华说?因为你没这个胆子对付温华只能对付我是吗?”
“我想要你们救我的时候你们在哪?我现在就想努力地活着,可是你们都在说些什么?他脏他乱我们不适合阶级太大了我配不上我娇妻……又不是我想留下来,我只想活着啊!能够呼吸能够吃饱能够待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活着你明白吗!?梁知枝,你这种大小姐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