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虽然我以前的私生活不怎么样……”
“只是‘不怎么样’?”方晚嘴挑起一个“你有本事继续瞎编”的弧度。
“好吧,是非常烂……但我对你的心是天地可鉴,加上跟你的这几个月,我已经快两年没有碰过其他人了。”
“你在骄傲个什么劲啊?那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呢。哎呀,其实我也无所谓了,毕竟以你的身份地位,要换做是我,我也很难保证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过没关系,你到时候甩我的时候多给我点钱就行。”方晚满脸无所谓地摊手,这些轻飘飘的话就像一把一把刀子往温华心上扎,“人总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了吧?我也是要生活的,而且你放心,我觉得你给我再多那我都是应得的,我绝对不会有愧疚心的,一定会全盘照收。”
温华又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明明每次都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剖出来给她看,但她却也每次都能用四两拨千斤地打太极似的再给你整个推回来,甚至连带把你你下面的辩解思路都给堵住。
“是是是,你放心,我要是哪天甩了你,我绝对给你一笔巨款让你安度晚年!”温华也破罐子破摔了,抱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啊哈?安度晚年?要那么久才能甩了我吗?”
温华紧紧抱住她:“好了,睡觉,不说这种话了。”
“哎呀你热死了,别这么抱着我!”
这天晚上,方晚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她梦见自己正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小孩子的脸藏在雾里,不知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是那小小的手很可爱,在她的掌心内缩成一圈。
她想,如果她跟年九逸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应该也快有清司那么大了。
元旦的热闹也会在深夜里归于平静,烟花落幕之时,漆黑的夜依旧是冰冷孤寂的。
年九逸站在一个小盒子面前,上面是一个玻璃框,与上下左右相同的构造不同,旁边的玻璃框里都有黑色凝结笑脸的照片,而他面前的玻璃框内没有任何照片,只有一个空白的相框,以及一个菊花花圈挂在相框上,蜡烛的光在里面微弱又温暖。
“年先生,您又来了。”骨灰堂的管理人员说。
年九逸看了他一眼,狭长的狐狸眼下是一片疲惫的乌青,眼眸内阴暗又浑浊,下巴处疯草狂长。
他把视线移回去,垂落眸内荡起迷茫和悲伤:“……是啊,我又来了。”
这是他跟方晚唯一的孩子,然而方晚那个时候才二十岁,因为他明白爱的时候太晚,因为他对以前的女人的态度太过冷漠,被撞到这一切的方晚对他恐惧上升到了极点。
他想,那个时候她应该是爱着他的,她那小心翼翼又不怎么善于演戏的隐藏,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于是害怕被他怀疑这个孩子是她别有用心怀上的,害怕他的抛弃,也害怕再回到被温华所强暴绝望的处境。
于是年仅二十岁的方晚,除了他之外孤立无援的方晚,草率冲动地做下了不理智的决定,不光是孩子的性命,连她自己的命都差点葬送。
后来他依然决定要跟无法再怀孕的方晚在一起,并且和她度过余生,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个孩子,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不提起就是遗忘,它只不过是结了痂,一个永远不会成为伤痕的痂,当你不经意触碰那些记忆时,这个痂仍然会疼痛流血。
“年先生,节哀。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必……孩子也投生到了好人家了。”管理员尽可能地安慰年九逸,这可是他们骨灰堂的大客户。
“嗯,我知道。”年九逸抚摸着冰冷的玻璃罩,微亮的烛火在跳动,“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您再喊我。”管理员讪讪地赶紧退下,走了十几步又回头看时,他发现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这么看竟也如此渺小。
年九逸这几个月瘦了一些,因为方晚的事他整宿整宿地失眠,眼底充满了鲜红的血丝。
他设立孩子的骨灰存放处是在跟方晚第一次冷战复合后,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能够证明他跟方晚爱过彼此的证据。
“孩子啊……如果你已经投胎了,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年九逸轻声说,“你都没到爸爸的梦里来过呢……真是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没有意识到你的存在,伤害了你的妈妈……现在,爸爸连妈妈在哪也找不到了……”
“怎么都找不到了……”
0120 头绳
日子逐渐到了一月份的尾巴,方晚这次的咳嗽持续了十多天,后面甚至因为还是要时不时咳嗽几声而烦躁得连温华亲她都不肯。
温华想了想,开始安排温清司和温清执经常来别墅陪方晚。
虽然她嘴上说怕传染给小孩子,但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很多,对孩子总是温柔又耐心,尤其是清执,温华看监控时能够看见她时不时瞥向婴儿床内,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在来回踱步,思绪挣扎之后,方晚选择戴好口罩,把自己的口鼻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梁生听完后蹙眉:“所以方晚就是…那个……?”
温华点头:“嗯,对,就是那个。”
跟在一旁好不容易聚一块的许绩夏一头雾水:“什么?什么那个啊?”
温华和梁生扫了他一眼,像是优等生看差等生在课堂上反复对同一个问题提出疑惑的表情。温华说:“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梁生,我懂你。”
梁生低头看书,朝他打了个响指。
许绩夏挠挠自己光滑毫无褶皱的大脑:“你们说了跟没说一样。”
梁生说的是母性,这种耐心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尤其是对于方晚来说可谓是完全没有十月怀胎和每日每夜精心养育的人,至于温华嘛……他的意图也很明显。
“看来你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啊,不然怎么会想着要对症下药呢。”许绩夏去厕所之后,梁生才步入正题。
温华垂眸笑:“也不能算是把柄吧,只不过是了解了她的一点过去而已。”
“偷拍狂,跟踪狂,偷窥狂?每一个都是很可怕的行径啊。”
“放在我身上不是很正常。”
“这倒也是。”梁生大笑,可能是很久没跟温华这么开玩笑了,他觉得温华性格变了一些,“看来你最近心情不错。”
温华眸光流转,明暗不定:“也许是因为她在我身边吧,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很稳定。”
“清醒的痛苦啊……”梁生轻轻叹气,“你们之间进展如何?不过你情绪现在这么好,我想我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多余,不如剧透一下,告诉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吧?我可是很忠实的读者。”
温华在看手机,视线在监控的视频里来回调整时间,反复看方晚的动作。
因为要带小孩子的原因,她喝热水都喝的勤了。
“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温华浅笑,语气轻轻的,悠长却又在尾音掺杂了别的情绪。
“真变态,方小姐的敌人是你可真是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