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音般的女声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不完全统计,F300区有近千平民在其骤然爆发的S级精神力下遭到攻击……
“陷入脑死亡。”
77、问罪,一别十年
糟了。她晚了一步。
艾尔来不及去追究到底是哪个混蛋干出来这种事,她下意识扭头看宋之澜的脸色,无比焦急。怎么办?他可能才怀孕,这种新闻对他的打击绝对是巨
咦?
女人愣在原地。她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她以为会出现的神情,恐惧、彷徨,无措,又或者担忧,等等的这些情绪统统都没有出现。
从高处投下的荧蓝色光芒笼罩着青年,而他只是眼神冷漠地望着那片光幕,就仿佛新闻中的当事人不是他的枕边人。
但就在艾尔都要将信将疑地认为宋之澜真的毫不受影响,以为传闻中的竹马AB恋其实都不过是噱头,以为他们并没有那么相爱的下一刻,她看见宋之澜重重地闭上眼,极为剧烈地深呼吸一下。
这深呼吸的动作似乎扯痛了对方身体内部的某个位置,于是她又看见宋之澜蹙起眉,额角渗出少许的冷汗。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得很快,很隐秘。艾尔相信,如果不是她就站在对方的身边,她根本没办法发觉!
更不用说别的人了。
也许是投屏者没能从宋之澜的身上得到想要的反应,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些本就长期对宋之澜心怀不满的人站起身,想要朝着他靠拢。
“喂,”有人已经带着恶意地问道,“大学者,你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研究?”
在诺亚方舟,大家都默认从不过问彼此之间的研究。他们心知肚明,每个能够忍受这样恶劣、差劲的研究环境还坚持不走的人,一定都有属于自己的理想或者是不可言说的目的。为此,他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踩过联邦法律的红线,都在灰色地带中反复游走过。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多年来过街老鼠般的日子与心中光明灿烂的理想的强烈反差,也拉扯得这里的人的精神和心理都不太正常。
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
而出生富裕,高学历,又年少出名的宋之澜,自然是他们心头最大的那根刺。可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人敢去做些什么。
没想到,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如今这样的新闻爆出来。那个Alpha恐怕已经生死难料。即使活着,也必然难逃牢狱之灾。
也就是说,有的人的背后已经不再会有任何的支撑了。
他们不再心有顾忌,一个个朝着宋之澜靠近,想要逼问出一个答案。
“当年上面派了那么多人到处找你,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研究。”另一个人开口,笑起来,“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怕是又要有很多人来找你。如今,诺亚方舟早就不像当年那样籍籍无名。你被找到,是迟早的事了。
“可如果我们连你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又要怎么帮你呢?”男人的笑容愈发地大,他几乎要抬起手拍拍始终沉默的青年的肩膀,“你那么久没回来,一回来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们可是很苦恼。”
话音未落,艾尔已经愤怒地涨红脸颊,冲到宋之澜的面前,拍开男人的手,大吼:“巴特,你忘了这里的规矩了吗?!”
看了看被拍得泛红的手,男人唇角的笑意收敛起来。但几秒后,他又重新挂起笑容,故作轻松道:“当然没有。艾尔,你真的应该淑女一些,控制好自己的音量,毕竟……”
“既然没有忘记,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艾尔粗暴地打断他,“任何人,都不能在诺亚方舟过问他人的研究!无论发生什么!”她将最后几个字咬得尤其重,“诺亚方舟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女人激愤的声音响彻餐厅,和光屏上仍在陈述F军区战况的平静得毫无起伏的女声交叠在一起,宛如一出惊心动魄的对峙。
餐厅内不少本来无动于衷的人面色微动,他们有意无意地开始劝阻巴特一行人。
“是,没错。”巴特不再保持微笑,也恼怒起来,“每个人都不能过问!可是说是不能过问,但其实都只是看见了不说而已!朝夕相处,你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每天都在解剖星兽尸体吗,艾尔?谁不知道那些尸体是你从黑市非法购入的?而且你每次解剖完,那股腥臭味都要萦绕好几天,你以为你隐瞒得很好吗?!”
艾尔:“什么?我每次都喷了去味剂!”
巴特冷笑,“喷两瓶都没用。”又被女人这样打断话语,他的情绪却反倒平复了一些,他无奈地说道:“……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永远的秘密。要怪就怪你瞒得太好了。”后面那句话,他是对着脸色苍白的青年说的。
“宋之澜,你应该最清楚,未知的事物始终是最可怖的。”他淡漠道,“十年了,我们之中有谁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吗?即使是艾尔这个总是黏在你身边的傻子,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说谁傻子?”
巴特不理会,自顾自说下去,“又或者说,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哦不对,我换一个问法吧。”他再度笑起来,这次,他的笑容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也含着他自己说不清的别的情绪。“你知道我们叫什么吗?”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顿住动作了。就连艾尔也像被掐住脖子,没有再说话。
果然,青年非常平静地说道:“不知道。”
众人顿时躁动起来,喧闹中,尖锐的嘲笑声钻出来。有人说,我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有人说,太失望了,有人说,我们干嘛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袒护这样的人?还有人说,把他供出去!他老公犯了事,上面也不会饶过他的!
宋之澜漠然地垂下眼,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感渐渐地蔓延全身,而更加强烈的疲倦与厌烦感则让他几乎想要冷笑。他不想要做出任何争辩,因为那毫无意义。人们从来只会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记不住名字又如何?他应该记得住他们的名字吗?
失望?袒护?他有向他们索要过任何的期望和保护吗?
……犯事?
他的思绪忽然慢一拍地顿住了,犯事?什么事?谁?
正是这个时候,光屏上的新闻开始循环:“据悉,F军区现任上将许越,在收复F300区的行动中遭遇天灾级别兽潮,身负重伤,精神力失控……近千平民遭到其精神力攻击,陷入脑死亡……”
难道是在说这个?
居然是在说这个。
比疼痛、疲惫和厌烦还要鲜明的情绪涌上来,顿时,宋之澜冷笑出声了。
“你在笑什么?”有人听见,立马大声质问,“你觉得我们说的话很好笑吗?我们说得不对吗?”
“很好笑。”被质问的人放下一直捂着小腹的手,抬起眼,浅色的眼眸里是掩盖不住的嘲讽之意,“你将你‘研究’出来、未曾证明可以使用的分化剂卖给黑市中专门运货给F区的档口,同年同月,F区数以万计的孩子险些因你而腺体发育出问题,不可笑吗?”
“什么?”巴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看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