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卿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顾怀夕,深知自己接下来的话何其残忍,可如今,她不能在隐瞒好友了。
“六年前,谢淮聿奉旨到颍川驻守,与颍川郡守之女苏紫菀相识相爱,谢淮聿一封奏折传进京城禀明哥哥,要和苏紫菀成亲,可那年哥哥身体欠佳,谢淮聿回京探望,西疆趁他不在侵扰边境,杀了苏紫菀母亲,掳走了苏紫菀,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本以为苏紫菀不可能回来了,毕竟被俘虏的女子,能有几个再回故土的,这桩事京城里知道得人本就少,我怕你知道了烦忧,便没告诉过你。”
音落后,暖阁里安静的异常。
明明被地龙烘的温暖如春的暖阁,顾怀夕却生生泛出了一身冷汗,如被寒风冷韧刮了一层皮肉,生疼生疼的。
原来,那些个夜晚她含着心疼抚摸过的每一道疤痕,都是他为另一个女子受的伤。
原来,他这三年不断奔波于颍川,是寻找他丢失了三年的爱人。
那她算什么?
她的爱,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齐玉卿生怕顾怀夕伤心的厉害,赶忙宽慰她,
“不管怎样你都是谢淮聿的正妻,我就不信他还会因为苏紫菀休了你,或是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怀夕你放心,有本公主和顾太傅在,绝不让你受了委屈!”
顾怀夕没说话,自顾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热气流入肺腑,麻木的胸腔才渐渐回温。
只是那淡粉的眼眸中,光亮一寸寸暗下去。
男人没了,她还有家人和朋友,她还要好好的活着,现下最重要的,是身体里的毒。
“玉卿,当年给谢淮聿拔毒的那位太医可还在?我想见他。”
齐玉卿明显一愣,她以为顾怀夕知晓此事后会大哭一场痛苦不已,可见她眼神毫无波澜,面色除去苍白了一点,半分看不出伤痛之色,反而追问给谢淮聿疗伤的太医,
齐玉卿无奈,只当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吩咐宫女去请太医。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
墨太医提着药箱而来,看见顾怀夕的一刻,苍目泛出些许悲悯,
“老身曾说过,夫人定会为当初所做的决定后悔。”
顾怀夕深色淡漠,眉宇间没什么变化,却在听见后悔二字时,眼尾落得一点苦笑。
当初她多么的毅然决然,现下就有多悔,她甚至不敢将真相告知父亲和齐玉卿,生怕他们戳着自己的鼻头,骂她一句傻透了。
见顾怀夕不说话,墨太医摇头叹气,开始给顾怀夕把脉。
齐玉卿一头雾水,蹙眉看着二人,心中隐隐猜测却又不敢下定论。
墨太医品脉许久,面色愈加凝重,
顾怀夕抬眸看着墨太医,
“您请说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受得住。”
墨太医斟酌片刻,
“蚀心本身就是蛊毒,当年老夫用一只身量较小的蛊将它引自夫人的身体,并稍稍在它身上加了一些可以抑制毒性的药物,若夫人身子一直无恙,这蚀心也会被一直压制,保夫人数十年性命无虞。”
“可现在夫人没了孩子,身心大恸,那只小蛊趁着夫人身体虚弱已被蚀心反噬,很难再压制它的毒性也再没有了解它的法子。”
墨太医话音一落,
齐玉卿惊的站起了身,丹凤眼瞪圆,错愕的看着顾怀夕:“我说那谢淮聿的毒解的蹊跷,第一日中了毒,第三日就敢再去西疆,原来”
她声音哽咽,满目痛惜,
“怀夕,你真是太傻了!就为了谢淮聿,当真值得么?”
顾怀夕扯了扯唇角,视线落在一个地方,
“当然不值。”
第7章 小师兄沈嘉白
齐玉卿见她还没有被情爱冲昏头脑,陡然松了口气,她看向墨太医,口吻严厉了些,
“墨太医,本公主命令你一定要给怀夕解了这毒,如若不然,本宫就让陛下削了你的太医院首领之职!”
墨太医额角浸出些汗,这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
皇宫里没有皇后,只有几个位份低的贵人,在皇帝面前也并不得脸,这长公主才是后宫里最权威的女子。
可她的话,墨太医并不能答应她。
他擦了把汗,磕磕绊绊的说,
“那就请长公主禀明陛下,臣已经年老,早已担不起首领之位,削去了也好,至于国公夫人身上的毒,臣实在无能为力。”
话已至此,齐玉卿已然听到了他的无计可施。
她眼眶有些红,拽住顾怀夕的手不肯放,
顾怀夕心下感动,眼眶也跟泛起红晕,倒不是因为这毒解不了,反是被齐玉卿的关心触动了心神,
她定了定,再次看向墨太医,语气淡漠道到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还能活几年?”
墨太医一愣,又被齐玉卿箭一样目光震慑着,他哆哆嗦嗦的自唇角压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