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1)

但既然楚渊想给他的生父一个机会,那便照着他的想法做吧,叶云洲也不是不能理解。

楚渊的办法其实挺简单,就是用幻术制造冤魂回返的假象,让楚府陷入混乱,之后再瞧楚父是何作为,楚渊早已安排好,对方若是求助,他便会给出两个选项,一是超度,且逢年过节须得祭拜敬扫;而是直接镇压,永绝后患。

楚渊给了选择,但他很清楚,以楚父的性子,绝对会选第二种。

楚父现今已经改头换面,成了江南知府,和原来的丞相没有半分关联,若是去祭拜丞相的夫人和孩子,显然会让人起疑心。

为了避免政敌顺藤摸瓜,揪出他的原本身份,在有第二种办法的前提下,楚父绝不可能选择第一种。

这等小小幻术,无论是对叶云洲还是对楚渊,都十分容易,为了避免让楚渊染上因果,叶云洲便承担了这等责任。

楚渊选了他母亲和年少的他自己这两种形象。

理由简单,他以如今的面貌去见楚父,楚父根本认不出,还须得用年少时未长开的容貌。

这说得通,叶云洲没怀疑。

但楚渊说,既然要用幻术假做鬼魂骗人,就得有相应的了解,叶云洲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巧,叶云洲对楚渊的母亲和楚渊的幼年时期全无了解,于是楚渊给他慢慢叙说。

其实并非如此,楚渊又不是真心想饶恕,只需把面貌告诉叶云洲知晓,再编造几段话,隐约透露楚父的当时的阴谋便可,哪里需要说得这般事无巨细?

“我的母亲是很温柔的女子。”楚渊的记忆也模糊了,但仍旧有些许印象,“她会在我回家时候抚我的头,为我准备点心。”

他又说了一些,随后自然而然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我小的时候,大约是这般面貌。”楚渊将记忆刻进玉筒,又转给叶云洲,叶云洲将玉筒贴上眉心,半晌才拿下来。

幼崽总是可爱,尤其是和面前身高腿长,冷峻强大的楚渊对比,七八岁的楚渊模样就显得更可爱,对比之下,更显反差。

叶云洲把目光放回楚渊身上,呆了呆,脸颊稍鼓的幼年楚渊形象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楚渊知道叶云洲这般反应的缘由,明明是自导自演,却假做懵然不知。

在丞相府的那七年他也记不清了,但还是捡着些有趣的事说了说,并不一昧渲染自己的凄惨,以免过之不及。

这一番准备,就又过了几天。

直到花灯节那天,两人才商议妥当,打算之后便动手。

正月十五是元宵,元宵节,也就是花灯节这天,楚渊有意携着叶云洲上了街。

人山人海,火树银花,修真界几乎不过节,叶云洲第一次进入这花花世界,有些目不暇接。

街旁有许多卖花灯的小摊,只要猜中灯谜便可免费挑一盏灯走,猜得多了,还能直接拿走最大最漂亮的走马灯。

叶云洲没见过这么多新鲜玩意,碍于颜面不肯左顾右盼,眼睛却眨得很快。

在一个摊贩前停下,叶云洲常识不足,没猜对多少,只拿了一个鱼形状的小花灯,楚渊顶上,他却是知道的多,赢走了最大最漂亮的走马灯。

他赢了走马灯后,转手给了叶云洲。克唻姻栏

走马灯到手,鱼形花灯就不喜欢了,叶云洲也不想拿两个,以免两只手都被占了,干脆把不想要的给楚渊,美名其曰交换。

他们在一个卖糖葫芦的人面前停下,楚渊给了两个铜板,那人便递来一个盛满竹签的小竹筒,要叶云洲抽一个。

叶云洲不明所以,收了走马灯,随意拿了一个,才发觉竹签底端有刻痕,他手上的这一个,刚好刻了两道深深的痕。

对方拿了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下来,口里还说着:“小公子手气真好,今年一定万事大吉。”

原来付了钱便能抽签,有多少个刻痕,便能得到多少糖葫芦,一般只有一个刻痕,两道刻痕的极少,毕竟小本生意,算是一个变相抽奖,卖糖葫芦的揽客手段。

叶云洲咬了一口,很甜很脆,但只限外面的糖衣,里面的红山楂酸得很,他咬了一口就被酸倒了牙,不肯再吃,只顾着外面的糖衣。

“我在边塞的时候,整天忍饥受冻。”楚渊手里握着糖葫芦的竹串,却并不吃,只是举着,轻声开口:“那时年纪小,有时候饿得受不了了,便会画饼充饥,在土上画各色吃食,什么糖葫芦,烤鸡烤鸭,卤肉酱肉,画画功底不好,看不出是什么,然而充饥的效果不到,反而愈发饿了。”

他口中并无悲怆,甚至带着几分调笑,当成趣事说给叶云洲听,叶云洲却笑不出来,心中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他从来没饿过,后来辟谷,更是不知道饥饿的滋味。

之前楚渊给他的幼年样貌在他脑中盘旋,一想到那么小小一团的人饿的受不了,蹲在地上画各种吃食,叶云洲就有种古怪的感觉。

不算难受,就是有些闷。

要是他知道楚渊的过去,他肯定不会去找楚渊的麻烦。

“那你现在想吃吗?”叶云洲很直白,想法也简单。

安慰的话没什么用,他也讲不来,既然那时候那么想吃,现在有条件了,干嘛不吃呢?

反正已然辟谷,不会有什么撑不撑的烦恼,就是一桌子菜全吃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凡人的吃食带着浊气,但也不是什么问题,吃一颗丹药即可净去。

叶云洲不知道楚渊有没有钱,钱又够不够,在身上搜罗了一下,把腰间挂着的玉佩拽了下来,估摸着应该挺值钱,把玉佩给了楚渊:“这个应该能卖很多钱,我请你吃。”

楚渊没接过玉佩,反而直接把叶云洲的手捉住了。

叶云洲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以为不够,也没办法了:“我只有灵石……没有凡间的钱,这要是不够,那我也没钱了。”

楚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出来,一阵低沉的长笑。

叶云洲不知道他笑什么,以为楚渊是笑自己没钱,但没办法,他就是没有钱,只好被笑了。

换做之前,叶云洲不会容忍,但看在楚渊过往经历那么不顺的情况下,他还是忍下了。

头一次不是因为惧怕而忍耐。

楚渊笑完之后,抓着叶云洲拿着玉佩的手吻了吻,“用不着砸锅卖铁的,我准备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