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是茯埌那个窝囊废,用兵不行,自杀却有一套,自古就是成王败寇,如今鹿死谁手还不清楚。
高堰大军驻扎在距离京师不过二十里的地方。
四年前茯锦自齐崇门仓皇出逃,从未想过真还有回来的一日,这一路过来,她吃了不少苦,那草原、沙漠的风吹着,整个人明显黑瘦不少。
花锦绕过大帐,对着正南方城门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高堰骑在他的战马上,这匹马随他东奔西走征战多年,此刻扬起前蹄低低嘶叫了声,高堰身后便是誓死效忠他的数万陇西军。
高家最爱出情种,就像老陇西王,一辈子也就娶了老王妃一个。
高家人没个是孬种。
“杨素,这一日本王已等了四年。”
“王爷,若那位主子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她定该会明白王爷的心意。”
杨素不解花锦的举动,更不明白王爷为何一脸凝重地望向她,只当高堰是又想起以前那位。
其实连杨素这个最知心的奴才也闹不清,王爷这般疼爱花主子有几分是因为那位殿下的缘故。
那位殿下乃天之骄女,王爷当年曾说她是燕朝的“明珠”,要拿陇西养着的,十个花主子怕都抵不上。
而王爷待花主子的心,他这个阉人瞧着,就算是那位还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高堰已自雪色彪悍的马背跳下,忽然将常年不离身的大刀拔出重重插在地上,他手劲极大,刀身瞬间没入大半。
高堰战袍一撩,扑通声竟同样也是双膝跪地,花锦刚站起身,尚在他前面不过三尺的地方未离开。
也不知道是让陇西王刚才扔刀的举止给吓傻了还是怎的,花锦就怔怔站在原地,完全不顾杨素在后面使眼色,生生受了高堰的拜。
高堰却也不在意,自己起身掸了掸衣袍,又走过去扶着花锦。
杨素早让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出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疯了,他从后面看着自家王爷弓着身子搀扶住花锦的举止,分明像极了自己平日里做惯的动作。
杨素心里蓦地升起股荒唐的念头,刚冒了个芽很快又让他给掐断。
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
“先前萧方业派来的使者已让我给斩了,如今萧方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高堰道。
花锦如今的心思可比他要复杂许多。
共侍一夫
离京城越近,她心中积压的也非常人能感同身受,就是视她如命的高堰也不能。
景昭帝有妃嫔十六人,一女七子,除花锦外,景昭帝这一脉彻底死绝了。这座巍峨的百年都城,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日宫中发生的事。
鲜血,熊熊烈火,好好的宫殿顷刻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她的姓,曾经在大燕国最尊贵不过,旁人连多提及一分都犯了忌讳。
花锦抬头定定望着远方良久,又低首看下脚下沙土道:“高堰,我父皇的那道圣旨你带在身边了罢。”
这样的肯定。
高堰离开陇西,身死便成仁,他就没有做过再偏居一隅的打算,又怎会不带走。
杨素颇受高堰宠幸,这么些年也养成了稳如泰山的性子,他离两人并不远,乍听了花锦话中的“父皇”,腿竟一软,脸色陡然惨白跪在地上。
他在后面动静闹得这样大,高堰和花锦如何听不见,两人回过神。
高堰皱眉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跪便好好跪,这样成何体统!”
杨素哆嗦下,恭敬地伏低身子:“奴才参见……”
后半句在唇间辗转了数遍,却不知如何称呼。
那身上半点瞧不出尊贵,反娇媚异常的小妇人看着他笑,露出皓白的齿:“杨总管,你起身吧,好端端地行这么大的礼作甚。”
“奴才见过主子。”杨素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道。
高堰拉着花锦往边上走了两步,他果然应是。
花锦轻声喟叹了口气:“虽史书都由胜者书写,但终究名不正则言不顺,想他萧方业登基三年多仍遭人诟病不正因为此么……”
花锦几乎一开口,高堰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男人不待她说完,本能下意识反对道:“不妥!”
花锦许久没见过他这样言辞激烈,不免讶异地看了他眼。
高堰又缓了缓心神,语气温和下来对花锦道:“昌乐,我从未想借你的身份做文章,当日在密室里我曾举天发誓。待大事已定,若你想通了,再布告天下不迟。你不信我么,我要把萧方业的人头亲自割下来送你。”
花锦看着这个高大黝黑,让西北风沙吹得满脸粗糙的汉子,眸底赤忱之心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儿女情长于她最不值得一提,可花锦不知怎的,对着高堰的眼,却突然想起之前这人说一辈子只她一人话。
若她还是公主,自然从未想过需与他人共侍一夫。
然而倘使日后高堰是帝王,帝王最忌讳子嗣不丰,便就是她父皇那样的痴情男子,天下皆知景昭帝与文德皇后鹣鲽情深爱极她母后,可再如何,她不是还有了那么些个兄弟么。
花锦忽地笑了:“好。”
没想到自己竟犯傻了,只有一句话,她没问出口,也断然不会再问。
副将
陇西王这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