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是历来帝王的通病,权力带来的诱惑与危机感慢慢地腐蚀人性,再?温和贤明的人一旦沾染权力的滋味,也?会?变得野心膨胀、冷酷多疑,淳明帝亦是如此,所以才会?将他?们这些先帝旧部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当时?太子年岁尚小,无法?与淳明帝抗衡,再?推举一位新帝只会?引起?天下大乱,先帝旧部群龙无首,加之为了小太子的安危着想,众人无法?与淳明帝对着干,只能被他?以北疆败仗的罪名“秉公处置”。
可盛豫没想到?,这些年来淳明帝为了巩固地位,竟不惜一切排除异己,赶尽杀绝。
光他?南下赴任这一路,遭遇的刺杀频频不断,后来几?年亦是危险重重,直到?太子慢慢地长大,淳明帝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巩固帝位和与太子周旋上,对他?们这些先帝旧部逐渐放松警惕,众人才得以喘息。
太子指节轻轻叩击着桌案,沉吟片刻,适时?问道:“旁人在盛将军的年纪,怕是连孙辈都有了,盛将军丰神俊朗,想必无数女子芳心暗许,既已在彭城立足脚跟,为何至今不娶?”
盛豫眸中划过?一丝遗憾,自嘲道:“此生飘零在外,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都已自顾不暇,又何苦耽误旁人呢?”
“耽误?”太子试探道,“难道盛将军曾有过?心仪之人,只是错过?了?”
盛豫脑海中倏忽响起?一道时?隔多年,早已模糊不清的嗓音。
“蛇毒要?用嘴巴吸出来,否则很快便?会?毒入脏腑。”
“将军,冒犯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毒会?让人神志不清,将军可有哪里不舒服?我”
“将军,你、你生得真好看”
那年他?剿匪途中,又遭遇另一伙黑衣人截杀,双目受伤,短暂地失明,期间又与下属走失,只能寻一山洞暂时?避险,好在遇到了一名上山采药的医女,及时?替他?包扎疗伤。
只是那晚山中毒蛇猖獗,他?因目不能视,不慎被毒蛇咬伤腹部,那医女为给他?疗毒,亲口替他?吸出毒液,却未曾料到?,那蛇毒有致幻催情的成分孤男寡女,彼此意识不清醒,便?有了那一夜荒唐。
他?本想给她一个交代,可次日醒来时?,人已被下属救回驿馆,再?回山洞,早已不见那女子踪迹。
他?双目视物不清,无法?向下属描述那女子的相貌,只能等眼伤痊愈,剿匪过?后再?慢慢去寻。
后来几路追兵将流匪围困东山,不许山下百姓踏足,而他?也?连番遭遇黑衣人刺杀,自身难保,带来的官兵也?是九死一生,伤亡惨重,怕连累她的安危,只能将寻人之事暂且搁置。
待回到?彭城,他?的眼睛足足养了小半年才恢复如初,后来双亲接连病故,守孝三年又三年,等到?朝廷渐渐对他?放松警惕,再?想去寻人,已是数年之后。
茫茫人海,他?不知她姓名相貌,又怕她早已成亲生子,而他?终究是帝王心腹大患,本就朝不保夕,又何苦再去纠缠打扰呢?几?次寻人未果,他?也?只好放弃。
后来他?再?也?不曾动过?娶妻生子的念头,可没想到?十?八年过?去,太子问及此事,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的,竟然还是当年山洞中的那名女子
太子沉默地听完这段故事,没想到?一番试探,果真叫他?想起?了当年旧事。
盛豫,竟然就是云葵的亲生父亲。
只是当年危难之际,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而戚氏生女,也?是二人始料未及。
太子静默良久,心绪亦是复杂难言。
盛豫从回忆中缓缓回神,欣慰地看向太子:“微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殿下,若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臣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盛将军言重了。”
太子沉吟片刻,又问:“将军进京途中连番遭遇刺杀,可想过?那伙人的来历?”
盛豫道:“这些人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我曾怀疑过?是锦衣卫,这世上除了当今陛下,又有何人非要?将我们这些人赶尽杀绝呢?”
太子道:“除了陛下,也?有可能是锦衣卫自己人。”
盛豫蹙眉:“锦衣卫?”
太子笑道:“锦衣卫中或许有将军的老熟人,将军洞若观火,必能为孤查明真相。”
他?不再?多说,横竖盛豫已安全抵京,将来与卢槭共事,总能发现端倪。
至于他?与云葵母亲的纠葛,他?没有权t?利替云葵决定?认不认这个父亲,先要?探探她的心意。
太子回到?承光殿,已是三更?。
小丫头抱着本书,倚在床头睡着了。
太子从她手里抽出话本,好奇看向书中内容,才发现回目上写的是“老父为女觅良婿,三才争相显神通”,下一回则是“美人倾慕难取舍,左右摇摆心迷茫”。
他?眉头蹙起?,一目十?行地扫下来,大致知道讲的是什么故事。
原来是一高官替自家独女选择夫婿,最后留下三名俊才难以抉择,意气风发小侯爷,风度翩翩探花郎,外冷内热大将军,这官家小姐实在难以抉择,对每个都心生爱慕,梦中将三人全部请入床帏故事最后甚至还配了四?人帐中寻欢的插图。
太子:“”
突然觉得,她有个当官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葵睡得迷迷糊糊,脑门忽然一痛,吓得她立刻惊醒过?来,一睁眼就撞见男人阴恻恻的目光,“殿、殿下回来了?”
见他?手中攥着自己的话本,云葵瞅见那页的插图,立马心虚伸手,想要?把书夺回来。
太子却不肯松手,暗暗咬牙道:“你倒是心思野了,看来孤一人还不够,说吧,你还想找几?个人伺候你?”
云葵小声嘟囔:“就是恰好翻到?这页,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太子扯唇一笑:“是么,那为何在你心里,孤还只是个贵妃,难道你还想后宫三千不成?”
云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他?小心眼,没想到?连她心中一句戏言也?要?计较。
太子冷声:“孤小心眼?”
云葵越发解释不清,心里嘀咕什么也?都被他?听见,干脆扑到?他?怀里,胡乱地抱着:“我都说了,只喜欢殿下!”
太子把她从身上摘下来,那人又像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他?起?身要?走,那丫头气急败坏地在心里大骂。
「萧祈安!你有点正宫的气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