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后来慢慢知道其实她那些样子原是唬人的,她那性子简直是又痴又呆又老实,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自他们好了以后,只要不涉及她爹她们家,他怎么欺负她,她都不吭不哈,呆呆的受着。

峙逸本来以为她是能忍,后来才知道,她根本是反应迟钝。

被欺负了,起码要过好一段日子才反应过来,一个人在家越想越气,就想着报复他。可是每次他哄哄她,她又感动得泪水盈盈,内疚起来。弄得峙逸偷笑不已,越发可怜她从小缺爱。

峙逸厘清了思绪,假假的冲云凤温润一笑:“你说的原是很对,尽信书不如无书。

云凤这才得意的将那书放到一边,把这事儿撇开一边,头靠在峙逸肩上,柔声道:“今儿云英来过了呢。

峙逸“嗯 了一声。

云凤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脑袋:“你什么时候给她寻门好亲……她年纪也不小了。

峙逸点点头:“我会留意的。

云凤叹口气:“我就她这么个妹妹了。

峙逸揉揉她的头发:“我知道…… 随即搂了她入怀,心满意足的叹一口气。

回忆起刚刚见到云英那一幕,峙逸恍惚觉得少年时代的种种都已过去,他依稀记得梦境,却恍如隔世。

第三十八章

秋雨淅淅沥沥下个没休,到了傍晚终于停了,却刮起了呼呼北风,天儿冷极了,月桂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绣着粉蝶的绣鞋踩上车夫递来的小杌子,裹了裹夹袄,依然被冻得抖抖索索。

保镖安盛回头看着她笑:“月桂姑娘切莫冻着了,小的身子生得厚实,你往小的身子后头躲躲,风就没那么大了。”

月桂扑哧一笑:“安盛哥真风趣。”往他身后站了站,倒真是没那么冷了。

安盛脸一红,没说话。

此处虽是胭脂巷子的后巷,却也不时有醉鬼出入,安盛只是护在月桂身前,让旁人近不得身。

月桂皱眉:“怎么又有这么多人?”

原来自从上次朝廷查抄以后,胭脂巷同其他几条私娼寮街一并沉寂了许久,只是不到两个月,风声一过,便再度红火了起来。

李穆明面上是个富贵闲人,暗地里却做很多偏门买卖,世人只知道他喜欢留恋花街柳巷,写些淫词艳曲,殊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胭脂巷半条街的幕后老板,他素来捧的姐儿也多半是自己门里的。

世人一边笑话李穆的好色误前程一边来花钱博这些姐儿们一笑,却不知自己兜里的银子多半白白送给了他。

以前这些产业都是李穆亲自打理,如今他心思放在了旁处,这些收账对账的活计也渐渐交给了月桂。

月桂最是厌恶到这腌臜地方来,心里巴不得李穆的这些肮脏生意统统倒闭了才好。

月桂和安盛穿过阴暗的后巷,早有小厮在一处角门候着他们:“月桂姑娘来了!我们金老板问状元爷的好呢。”

月桂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跟着他上了逼仄的后楼梯,到了二楼推开那楼间的小门,一瞬间只觉得暖香扑鼻,娇声燕语一并袭来。

月桂皱了皱鼻子,穿过回廊,走进一处雕花门里,撩开珠帘就看见老鸨子正把一只脚翘在那账房腿上娇笑,看见月桂进来,收了金莲掩在裙下,老脸老皮的笑一笑:“哟,又是月桂姑娘亲自来啊,许久不见状元爷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近来又忙些什么去了。”

这老板姓金,是金四金八的嫡亲族妹,不过三十来岁,原是李穆少年时代的相好。

月桂斜眼看过去,金老板脸上的粉足有半存厚,双唇涂得猩红,一边做作的抱怨着状元爷的寡情一边还抖着硕大的胸勾引那账房。

月桂嗅着她身上半香不臭的脂粉味,都要吐了。在心里腹诽李穆一万次,什么样的女人都勾引,活该你当一辈子的活王八。心

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板正的问那账房:“上两个月的帐清了吗?”

那账房不再同金老板调笑,一本正经的将账本推过来:“原是算好了的……”

月桂正待低头看帐,忽而听得门外喧哗:“这位公子使不得啊使不得……金老板正在会客呢,赛雪姑娘确实是出了局子了……”

“你们这馆子本就不是公家的,还如此嚣张大胆的玩起仙人跳,以为我们公子是好欺负的吗……”

屋中人还不待反应过来,那薄薄的雕花门就被踹开来。门外一排站着三个彪形大汉,塞外人的长相,个个比那安盛还要壮,一脸煞气。

金老板暗忖:莫不是专人来砸场子了?马上做出一副笑面孔迎上去:“几位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小本经营,有话好好说啊……”

突然扑哧一声笑,一个少年从几人身后转了出来,不过十**岁稚气未脱,却生得格外高大壮硕,俊朗不凡。

金老板略略踟蹰了会子,这才想起这么个人:“啊……这不是……齐公子吗?这是怎么了?是谁那么大胆子惹得您不开心,十二娘我为您教训她去。”

启瑜看着她笑:“原来妈妈您还记得本公子啊,不是说贵客吗?这贵客在哪里?”

言毕,双目在屋中梭视了一圈,落在月桂身上,却半点动弹不得了。

月桂此时身着一件半新不旧紫夹袄,梳着姑娘头,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扭过脸去。

启瑜笑了笑,眼睛还粘在月桂身上,转头对着金老板道:“我来你这里不是一回两回了,几千两银子都打了水漂了,至今连赛雪姑娘的面儿都没见着,未免太不厚道了。”

金老板笑道:“这原是怪不得老身,怪只能怪老天爷,谁教齐公子每回来,赛雪姑娘都不在呢!”

启瑜笑眯眯的道:“臭婆娘,你哄我呢!”眼神一下子凶狠起来。

他眼中的戾气,吓得金老板抖了抖。若果真是什么黑道白道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原是不怕的,最怕就是这种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三句话没顺好他的毛,少不得让他手下的人一顿砸,不管以后如何让他好看,这园子也得月余做不得生意了,损伤不是不大的。

不由后悔不该得罪这土鳖愣头青来。

其实这事儿原本也是怪不得她的,她一回见着这齐公子时,他是跟着一个穷酸的参将来的,那参将不禁寒酸俗呛还老是赖账,每次都借口什么打仗去了塞外不在家,老婆又凶恶,所以才没有将银钱

送来,她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个参将,连带瞧不起他带来的人。

再加上她不曾听过京城里有齐公子这么一号人,见他年纪小,说话又带着边塞口音,虽有几个钱,也不过是个土包子罢了,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赛雪就不同了,这赛雪原是她醉仙楼的头牌,整条花街的状元,夏天里才被李状元爷亲自开了苞,又写了许多赞美她的诗文流传坊间,越发捧得她身价涨了又涨,成了这京城里头号的美人,就目前她的行情来看,若不是身份了得的人物,几千两银子想见她一面也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