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之后,恰逢梁皇后过世,全国奉旨守孝三月,南安王找了个孝期宿嫖的理由陷害了李穆,这倒是合了他的性子,竟没人不信,皇上一怒之下革了他的官职,让他的美好前途打了水漂。令人无限唏嘘。
李穆倒是洒脱得很,笑笑说:“买画填词也能度过余生,本不是做官的心性,倒是了了一桩子事。”
果然不同凡响。
人都道,这李状元除了那九尺高的壮硕身材,容貌却是平平,远不如谁谁谁谁谁谁,怎就让这些女人发了疯呢?
那就是手段了。状元爷不仅才高旷世,还一通百通,对任何女人,都手到擒来。
万花丛中穿过,探得香花无数,状元爷依然片叶不沾。靠的,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手段了。
艾峙逸上得楼来,李穆笑脸相迎,却发现他眼下青黑,似是没有睡好。
“艾大人火急火燎的来找我这富贵闲人听曲儿,所为何事?”李穆摇着扇子,面上带着隽永的笑。有的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本是不出色的容貌,却让人见了通体舒服,说的,就是这李状元了。
艾峙逸:“我有事求你。”
开门见山。
李穆笑起来,淡淡苦涩:“如今我这么样的一个人,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峙逸喝了一口茶:“这事儿,在京城,只有你可以帮我。”
胡之康笑嘻嘻,摸了身边美姬一把:“难不成是关于女人?”
“正是,我要你帮我得到一个女人。”
身边的美人婉转一笑:“都听说艾大人心如止水,从不沾外间风月,不知是哪家女子,竟让大人抛却了家中娇妻美妾,巴巴的来给这没良心的送银子?”
峙逸:“实不相瞒,并非是外间女子,而是贱内。”
李穆哈哈笑:“莫不是你和兰璇有了些矛盾?想当初她死乞白赖的要嫁给你,京城人没有不知道。可是怪你忙于政事,冷落了她?艾兄大可不必担心。”说着,就举起茶碗要饮。
“不是她,是周云凤。”
艾峙逸话音刚落,李穆口中的清茶尽数喷向身侧的美姬。美姬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擦都没拿帕子擦一下,就连身后唱曲儿的姑娘都停了手中的琵琶,怔怔看着艾峙逸。
“你说谁?”李穆的声音都扬高了:“你说那个恶妇?你莫不是爱上了她吧!”
艾峙逸一脸难掩的萧索憔悴,却还是刻薄的冷笑:“自然不是爱上,不过想要玩弄一下她罢了。”
李穆想:如若素不相干,你岂会白白的要去玩弄一个女子。
沉吟半晌,遣走身侧美姬歌女,待众人关门离去,李穆才道:“想来当年那件事你还没有放下啊!如若要报复这么一个下作女子,你何须自己动手,不理睬她便是了。这些年,你不是都这么做的吗?”
如若你真是思念云英,你再娶她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听说这周文晰前儿要把云英送给南安王,南安王都拒了。”二人是多年的同窗,又一同殿试,相互知根知底。
“想来这周文晰如今跟废太子沾了边,谁敢跟他走一条道啊,奇就奇在以他这样的罪行,皇上竟然没有停他的职,想来还是有些蹊跷,也不知这滑头有什么本钱在手上。
不过在这种时候,你大可去向他要人,我想这老狐狸是求之不得啊,你们本就是注定的夫妻,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也是个性情中人,你将原委都禀明了,他岂会怪罪于你?”
峙逸侧头低头看面前那碧绿茶汤,淡淡道:“你不明白,对于云英,我早已放弃。”
“哦?”
峙逸沉吟片刻,面带苦涩:“你记得当年我们放榜的时候吗?喻尚书最
先看好的是你 尚书府的择婿车停在会馆里侯着你 你却躲到我家去
只因害怕被一个毫不相识的女子绊住了手脚。当时我就想 我爹死了 我们家几乎一无所有 我该怎么办呢?我刻意打听了尚书千金 专程到灵隐寺去与她偶遇。后面你就知道了……”
李穆折扇轻摇 淡笑不语。似是对此情节心中早已了然。
峙逸眉头轻皱:“我当时挣扎了很久 我少年时曾对云英发誓 今生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娶了云凤 她可以谅解 何况 我从未碰过云凤一下。可是娶了兰璇呢?为了前途 我放弃了云英 我当时已经想好 我此生不会娶云英了 再也不会了。”
峙逸说完 脸上还淡淡染着惆怅。
李穆素来知道峙逸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八面玲珑 一直觉得他不够磊落 如今想来 如此性格跟他二十年际遇不无关系。
“所以 你就移恨于周云凤?想要狠狠的报复她?”
峙逸冷冷点头:“可不就是吗?”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个女人 她岂可这般无视自己?将自己踩在脚底 他艾峙逸二十年的自尊全被这个瞎了眼的女子践踏干净。
他要百倍追回 要她匍匐在地上求他爱她 要她痛苦的撕开衣襟求他抱她。
峙逸想着这一幕 不自觉的血脉喷张。却又有种隐隐的难过。
李穆笑一笑:“她那样的条件 见了你这般品貌 你钩钩手指便可手到擒来 何苦来请教我?”
峙逸神色冷清 却另有一番凄清婉转:“你不明白。她……与别家女子不同。”
李穆是怎样的人?熟谙风月 慧眼独具 不由诧异 往往情到深处的人 就会称那个爱人为“他(她)” 无比隐晦又无比私密 他总觉得艾峙逸这一声“她”叫得有些变味。
想着当年峙逸面对貌美如花的喻兰璇 有千颗心眼万般手段 不过是因为他不爱她 所以理智。如今不过对付周云凤这个没水准的恶毒寡妇罢了 居然要来求助于自己?
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峙逸看李穆兀自发呆 催促道:“你可答应帮我?”
李穆沉吟片刻 带着淡淡笑容:“红尘中男女 所有的私物 不过是一颗心 越是难以打动的心越是可贵 你可否想过 夺了一个女人的心 然后肆意践踏 也许比夺了一个女人的命更加可怕?”
“你是同我卖关子吗?”峙逸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 放在桌上。
李穆眼前一亮 关上扇子:“三千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峙逸兄果然慷慨。”
峙逸面带微笑:“事成之后 还有两千两奉上。”
李穆含笑将银票收进衣袖:“其实得到一个女人的心 是无比简单的一件事情 不过需要做到如下几件事罢了 既要做得好又要做得漂亮 我想 以峙逸兄的资质 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