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宜颤声:“是,是我屡教不改。”

“何止。”商唳鹤又扇他一耳光:“听说小温总不许弟妹出省读书,每个月的用度必须打表上报,想做什么都要先问过你。”

商唳鹤停顿几秒:“温和宜,对我也是?”

“我――”

温和宜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随即被一脚踹下水池。

他毫无防备,扑腾出极大的水花,他又一次挣扎着浮上来,被商唳鹤提着衣领扯过去,瞬间剧痛,他几乎以为颈椎断了。

商唳鹤就这么望着他。由上而下的审判。

那眼神太过锐利,好像连他的灵魂都能刺穿。

温和宜怔了怔,泪聚在眼眶中,没有下落。

“是,是我做的。我不可能让他们有半点反抗的机会,开心了让他们活着,不开心就让他们死,又怎样?

“可是主人,我从来、从来没想过控制您。成王败寇,在哪里都是一样。我只要面对您,就永远是输家。”

商唳鹤扯着他衣领,俯身凑近了些,双眸在温和宜眼前不停放大,直到能看清瞳孔中的射线。

温和宜仿如被烈焰炙烤魂魄,煎熬又恐惧,他没有任何说谎的余地,好的,坏的,全部说给主人听:“没有朋友在等我,我是来找您的。你不理我,却跟他们出来,我不知道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别人可以。主人,我真的……”

商唳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歇斯底里,甚至称不上质问,只是一句很轻的:“你之前是怎么道歉的?”

不该伤害主人的亲人和朋友,不该对主人有任何要求。

这是他发给商唳鹤那条很长的信息。

商唳鹤看过,还记得。

不知为何,温和宜竟更加痛苦,他好像总在惹主人生气,做的事永远适得其反,没有哪次真的让主人高兴过。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也许您答应我追您,还留下孩子,所以我、我总是。”温和宜满心懊悔,他有一千一万个不该。

商唳鹤眼神一凝,陡然抬脚踹在他脸上,毫不留情,把他踢进池水,踩住头顶,向下施压。

热水没过全身,温和宜身上冷热交替,脑袋发晕,他在水下奋力挣扎,脑袋拼命向上仰,想喘口气,可他刚一抬头,就隔着跃动的水波,看见了商唳鹤。

――站在水池边,眉眼间尽是寒意,那视线居高临下,像九天上降下的神罚,锋锐无比,犹如万箭穿心。

求生本能下他挣扎得厉害,可思维却近乎凝滞,从这样的眼神中,他不得不明白。

起码在刚刚那一刹那,商唳鹤真的对他起了杀意。

主人想要他死。

商唳鹤把他踩下去,补上一刀:“我从没有答应过你。”

“看你表现”和“你要更努力护住孩子”,这根本不是答应。

商唳鹤俯视他,将他濒死前滑稽可笑的模样尽收眼底:“温和宜,你很差劲。”

领带被挣松,温和宜终于脱困,用尽全身力气浮上去,眼见商唳鹤皱眉,身子下意识发抖,他害怕被踩,不想再体会窒息,肚子好痛,什么都做不了。

他死死扒住温泉边缘,绝望地哀求:“我自己死,好吗。您不要动手,会……惹祸上身。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没有绑住双手,温和宜还是自愿沉了下去。他满脑子都是不要给主人添麻烦,自杀总比被主人杀死更好,起码主人就不会被问责。

黑色的西装在水下飘飘摇摇,但温和宜没有半点反抗和挣扎,甚至有点放松和高兴。

不用问,商唳鹤也知道。这蠢狗肯定又觉得自己在为主人奉献,很多次都是。可惜狗脑子真的很笨,他并不能猜到主人真正想要什么,捧上来的东西和垃圾也没两样。

商唳鹤当然不会体谅这样的付出。

男人对权力总是十分敏感,他在温和宜身上察觉到某种诱惑。

不管折磨他、抛弃他,或者直接杀死他,好像都无需承担任何代价。

生杀予夺,藐视律法,这份古时候只属于帝王的权力,象征人凌驾与同类之上最巅峰的掌控地位,就这么被温和宜交到了自己手上。

温和宜试图拿这些换来他心软退让,让他妥协,说是强买强卖也不为过。

可温和宜似乎忘了。

公平和规则,本来就不是给上位者守的。

温和宜亲手把他架在这个位置上,接下来只能承受主人的喜怒无常和残忍冷漠。不被行驶的权力不是权力,若是主人的行为可以预测,权力就会关进笼子。

商唳鹤可不屑于玩那种情趣游戏,要就只要最好的,即便不好,起码也该是真的。他不要花样子,也不当纸老虎。

“谁准你死了?”商唳鹤哼笑一声,温和宜在水里几乎窒息而死,对主人来说,也不过是普通的喜剧:“少跟我来这套。”

温和宜原本已经意识模糊,听到主人的声音,他又费劲力气爬出去了。

刚呼吸到第一口空气,他被掐着脖子拎到池边,踩住胸口。

那只脚用力踩下,胸膛下陷明显的弧度,他起身咳出许多水,呛得气管喉咙鼻腔火辣辣得疼,可他仰头看到主人不屑一顾的眼神,忽地停下咳嗽,闷哼一声。

商唳鹤早已披上长浴巾离去。

他抿了抿唇,追上去。

商唳鹤没走多远,他穿着湿西装,被冷风吹得发抖,可只顾追主人,随后急忙停步,发现顾澜和那个年轻男人也在。

刚刚他们就一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