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伤口处理好了,我再开副药,等下喝了看今晚的情况,若是后面没有发热或者脓肿,应该就没事了。”
孙希舟上完药将他的胳膊包扎起来。
紧接着又去看下一个伤患,直到天亮才将所有人的伤处理好了,孙希舟和两个药童都累得直不起腰来,最后由孙希和跟宋毅帮忙才将三人扶到铺好的草席上休息。
这一晚好多人都没有睡觉,离家才20多天,经历了流寇、疫病和狼群,全村人一大半都或生病或受伤,肖家沟安稳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梦一样。
很多人都迷茫了,这样的逃离真的要继续吗?他们离开是为了活着,但是目前的情况看来很有可能活不到江州,不如找个稍微安定点的地方就定居算了。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含肖榆,她很清楚这会山源县怕是已经沦为了战场,要是不走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和她一样的还有里正、宋毅、孙家、杨力等人,都是坚定地要北上。
就这样安置好孙希舟后,宋毅带着杨树以及肖林去不远处的村庄打听消息。
远远便瞧见小山村炊烟袅袅,和早晨的薄雾融为一体。
“感觉他们好像影响不大,这边没有流民过来吗?”杨树不解道。
“很有可能,锦州离得远一点,还隔着好几座大山,流民们求生,不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艰难的路。”
“多想无益,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肖林说完便当先一步进村,时间还早,经过好几户人家才看到有一家大门敞开着,肖林走上前敲了敲大门。
“老丈,打扰一下,我们从此地路过,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七旬老丈眯着眼睛打量了他许久,才颤巍巍地起身,一边指着耳朵一边说。
“谁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肖林看了院里一眼,只有老丈一个人在,示意宋毅他们在院外等他,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离得近了后才再次问了刚才的问题,这下老丈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
“我们这啊,叫临昌村,就是挨着你们昌州府得来的名字,走到我们这就是锦州的地界了,要往北的话沿着山脚走,那有一条原来废弃的官道,人少还近。
走上四天就能直接到县城了,你说的流民什么的我们这没见过,你到县城问问,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打仗抢地都看不上。”
肖林了然地点了点头,见老丈对他一点也没防备,好奇道。
“这一大清早家里怎么就你一人,大门还敞开着。”
“咳。”老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不是不下雨闹地么,一大早我儿子儿媳就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打水了,每天都得提着水浇地,我们家人少,他们得早点去才能多打几趟水。”
“这不刚走我还没来得及关门呢,不过也没啥怕的,这破房子耗子进来都得吐口唾沫再走,穷得嘞。”
老丈自嘲地笑了笑,“你们要往北就快点去吧,听人说县城有富人施粥呢。”
肖林再次拱手道谢,叫上宋毅他们一起回村。
“这村子偏僻的不行,距离县城都得四天的路程,估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还是赶紧往北,到县城再打听吧。”
就这样大家继续沿着山脚往北走,这几日的路程虽然没有遇到危险,但也极其难熬。
因为一半多人家都已经没有东西吃了,里正为了救济大家都散了不少粮食,也将两餐饭减成了一餐。
肖家等有粮食的人家,也改成了只在清晨做一次饭,其他时间饿了就啃干粮或者肉干。
不是他们心冷,而是前路未知,不敢去随意耗费自家人的口粮,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条心。
日头毒辣的能晒裂石头,肖榆拄着木棍,跟着队伍一步一步往前挪,为了尽快赶到县城,这三日他们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从早晨走到天黑,睡一觉起来接着走。
仅仅二十多天的功夫,张氏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圈,不知道是到了长肚子的月份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瘦了显得肚子大。
肖榆每次看到她的肚子都担心不已,走了过去和肖良文一起扶住她往前慢慢挪步。
"再忍忍,应该马上就能到了。"肖良文低声安慰两人,悄悄将一口肉干塞到张氏嘴里。
队伍里不时有人倒下,再由亲人强撑着扶起来,好多人饿得不行都已经开始吃路边的草根树根了。
越是这种时候,肖榆他们越是不敢将粮食拿出来,这次上路的村民有一半都不是肖家本家之人,饿得急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他们的粮食最多也就再支撑半个多月,必须捂紧了才行。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一个时辰。
"快看!前面有城墙!"队伍最前头的汉子突然喊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64 城门施粥
肖榆抬头望去,远处果然有一道灰扑扑的城墙,在热浪中微微晃动,像海市蜃楼一样,城门口似乎聚着不少人。
"有城就有人,有人就有水!"汉子激动地咳嗽起来,却还是挥舞着手招呼大家,"快走!"
人群突然有了力气,跌跌撞撞往城墙方向奔去。
肖榆她们也加快脚步,心里也对县城的情况抱了一丝期待,战火还没有波及到这里,没准她们可以进城采买些东西。
离城门还有百米远,一股久违的米香飘了过来,有人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是粥!真的有人在施粥!"
饿了许久的村民激动地往粥棚跑去。
城门右侧搭着个简陋的草棚,棚前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都是面黄肌瘦的逃荒者。草棚下,一个白发老者正在给破碗里舀粥,旁边站着几个家仆模样的人维持秩序。
肖榆她们这些有粮食的人没有着急上前领粥,而是让其他村民先去排队。
"每人半碗,领过的别排第二次!"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仆高声吆喝,手里的棍子不时敲打着地面,"敢抢地打断腿!"